第九十四幕(第2/3頁)

“當然,這是伯父單方面的說法。”

他笑聲清越,低低沉沉的,格外磁性:“但據了解,應該是伯父和他的朋友與租船的船長議價不合。船長把人送到,空船離開了。”

沈千盞啞然。

等消化後,又有些咬牙切齒。

隔著電話,他像是能猜到她此刻的表情,又是一笑:“北疾島有個七旬老翁看守,我猜伯父是想搭上島的漁船回去,就沒著急。結果運氣不好,遇上風暴,信號中斷聯絡不上。而且禁漁期,老翁休假,島上除了伯父他們,沒有別人了,這才導致失聯。”

還興師動眾的出動了海上救援隊。

沈千盞頓時無話可說。

她捏了捏眉心,語氣不善:“等今晚我好好給他講講荒島求生的故事。”

“你呢?”沈千盞話鋒一轉,問:“換了種身份和老沈見面,感受如何?”

“挺好。”季清和尾音微揚,說:“遊刃有余。”

沈千盞聽出他話裏的輕松和散漫,猜他和老沈應該是相處甚歡。雖有些好奇他和老沈這次見面都碰撞出了什麽火花,但在手機裏講不清,她也沒時間聽他娓娓道來,只能暫時按耐下好奇心,又詢問了些別的——

“怎麽找到老沈的?”

“北疾島能住人?”

“老沈這兩天都吃的什麽?他就沒想想回來的辦法?”

海上的信號不算太好,她的聲音時斷時續。

季清和聽著,有些理解困難。他將單詞單字重新組詞,去猜測她的意思。

於是,兩人經常上句不接下句,聊得虎頭蛇尾。

溝通障礙並沒有打消兩人說話的熱情,眼看著近飯點了,劇務在臨時搭建的遮陽棚下發盒飯。

群演排著隊,依序去領午餐。

除了三素兩葷一湯配置的盒飯外,隔壁的遮陽棚下還擺著一桶降暑的綠豆湯。食桶下方放著保溫用的泡沫箱,箱裏盛著冰塊,正絲絲地往外冒寒氣。

沈千盞轉身倚著墻,半坐半靠在窗台上,看劇務用一次性的紙杯裝了綠豆湯在小桌上碼得整整齊齊,又被接二連三來取綠豆湯的群演漸漸拿空。

這畫面,有那麽點意思,她看得目不轉睛。

這麽安靜了一會,沈千盞忽的想起一件事:“我媽看見老沈回去肯定喜極而泣,等她哭完了,下一步就該審問你了。”

“你把老沈送到就借口有急事,趕緊走。要是抹不開面子,或者演技不佳,可以提前給我發個微信。我給你打電話,就假裝是我把你叫走的。”

季清和不置可否。

遲早要見,他奪路而逃算幾個意思?

“沈夫人的嘴很碎,留你吃飯,留你夜宿後就該人口普查了。”沈千盞凹著手指,一條條數:“先問家裏幾口人,是不是獨生子女,兄弟姐妹有幾個。查完一戶口本,接下來就該問你什麽興趣愛好,和我有什麽投機的地方,又是怎麽好上的。”

“如果你表現得比較配合,她會得寸進尺,繼續追問未來的規劃,旁敲側擊有沒有結婚的打算,家裏是不是重男輕女。”

季清和挑眉:“你知道得這麽清楚,往家裏帶過人?”

沈千盞跟被拉響的啞炮般,瞬間偃旗息鼓。

她努力回憶了下,謹慎的回答:“不算帶吧,她之前給我張羅過相親,見我比較抗拒,她直接讓朋友領著對方來我家。我就,聽了幾耳朵。”

季清和忽的笑了下,“諒你也不敢隱瞞不報。”

沈千盞的耳朵莫名一熱,她捋了捋額前有點翹的小碎發,小聲道:“開飯了,不聊了。”話落,又立刻補充:“等你回來再說。”

季清和輕嗯了聲,等她掛斷電話,這才拉開艙門,走了出去。

——

下午,沈千盞見到了陳嫂。

陳嫂四十多歲,個子不高,有些偏瘦。

沈千盞見到她時,她正坐在圍椅上盯著公安機關開具的死亡證明發呆。應該是剛哭過,她的眼睛有些紅,眼白布滿了血絲,眼圈烏青,看上去有些憔悴。

沈千盞坐下後,她才意識到有人來了,微微收拾表情後,她扯了扯唇角,用一口夾著方言的普通話跟她打招呼:“沈制片。”

“你好。”沈千盞伸出手與她相握,兩廂相視時,她看見陳嫂眼底的悲戚,忽感心酸。

為了見陳嫂,沈千盞脂粉未施,一張臉素凈柔和。

她靜靜注視陳嫂片刻,先出言安慰了幾句。

老陳這事發生得突然,以沈千盞的立場,肯定是盡快解決盡快安撫為好。起碼,在見到陳嫂之前,她是這麽想的。

這事如果發生在以前,沈千盞可能無法感同身受。她像個精密的儀器,始終為她的工作運轉著。所有意外都是她前進的阻礙,她只會冷靜漠然的尋找最佳解決方式,盡快抹平翻篇。

可遇到季清和後,她的心腸好像變軟了。尤其剛經歷過老沈失聯,嘗過親人遭遇意外的心慌急切後,她發現自己無法惘視陳嫂在老陳意外身亡後所遭受的打擊和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