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第2/4頁)

玄寧緩緩轉過身,立於水幕之後,靜靜地聽著二人吵鬧,臉上的神情未變分毫。

……

沈漓安看著佇立在不遠處的朝婉清,總是溫和的眉眼驟然變得更冷,輕柔的嗓音中流露出了一絲壓抑著的憤怒。

“你居然還敢出現?”

朝婉清不懂為何沈漓安一見面就對她有這般怒氣,不由委屈地紅了眼眶:“師兄為何一見面,就對我如此冷言冷語?”

坐在輪椅上的那人嗤笑一聲,在這一刻,沈漓安拋棄了一切世家公子應有的禮儀風度,他看也不看朝婉清楚楚可憐的模樣,低聲道:“滾開!”

“……師兄對我發火,是因為知道了盛師妹的事嗎?”

穿著銀白色百花留仙裙的朝婉清緩緩扇動著眼睫,又揪了揪衣袖,不甘心道:“盛師妹跌落山崖一事,無論誰知道了,大抵心裏都不太好受。”

“無論往日恩怨,我也總不希望她……逝去的。”

“若是師兄因此心中悲痛,想對著我宣泄心中悲痛,婉清也是毫無怨言的。”

巧言安撫了幾句,可朝婉清心中對盛鳴瑤的存在到底不忿,接著的話,就悄悄地變了口風,企圖掩蓋自己在這事裏的痕跡。

“那日,師兄也看到了,分明是師妹太過盛氣淩人、挑釁在先,哪怕之後沒有我,遊長老同樣不會放過——”

“你閉嘴!”

沈漓安直接擡手,將洞府角落裏一個斷裂的紫竹召了過來,那竹條直直沖著朝婉清飛去,朝婉清慌亂地抵抗,自然沒有功夫繼續開口。

直至此時,朝婉清才看清了沈漓安不同於往日的神情,總是溫潤帶笑的眼眸覆滿寒霜,就連眼尾都染上了幾分緋紅。

這一切,足以表明沈漓安心中濃厚到化不開的悲憤與怒氣。

“若不是你多嘴多舌,瑤瑤何至於要拖著未痊愈的身體去與那遊真真擂台比武,又何至於被人陷害至此?!”

朝婉清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漓安,無法相信這樣的指責居然是來自於一貫疼著她、寵著她的的師兄口中。

從小到大,朝婉清都是被眾人捧在手心裏嬌寵著的,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當下,朝婉清便紅了眼眶,死死咬住下唇不讓淚水流霞,可眼淚仍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瞧著分外可憐。

“師兄為何要怨我?”朝婉清自覺十分委屈,更是說出了氣話,“難道如今師兄非要我也從靈戈山上跳下去才能消氣嗎?”

沈漓安漠然地看向她,往日裏永遠溫潤雋秀的眉眼此時只剩下冰冷的譏誚,滿身清貴風雅之氣難尋蹤跡,取而代之的無盡的嘲諷。

“是啊。”

“你知道我有多恨嗎……”

沈漓安轉動著輪椅到了朝婉清面前,死死地盯著朝婉清,露骨的恨意驚得朝婉清下意識想要回避,可迫於沈漓安的威壓,不得不低頭與他四目相對。

沈漓安看著眼神慌亂、閃爍無措的朝婉清,臉色更加難看。

在從思過崖出來後,沈漓安第一件事便想著去找盛鳴瑤。

可到了那簡陋的小木屋時,沈漓安卻被陣法阻擋在了門外,半步不得入內。

這樣高深的法訣,定不可能是盛鳴瑤練氣修為可以做到的。

沈漓安心中慌亂,隨手攔下了一個弟子問話。誰知那弟子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清楚,最後只說了一句:“芷蘭真人應當知道是怎麽回事。”

有什麽事是普通弟子不敢說,可各宗門的真人長老卻都知道的?

在這一刻,沈漓安的心已經涼了一半,可他仍固執地欺騙自己,不願相信。

沒有片刻遲疑,沈漓安當即趕往了丁芷蘭所在的醫宗悅峰。

在從丁芷蘭哪兒得知事情原委後,沈漓安捧著盛鳴瑤留給他的丹藥,木然地在院中站了一夜,破曉後,又在盛鳴瑤的門前立了許久,最後才來到了玄寧洞府。

恰好,遇上了同樣前來的朝婉清。

“為什麽那日跳下去的人不是你!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

沈漓安垂下頭,近乎瘋狂的低吼,語氣絕望又帶著幾分荒涼,像是一頭失去了同伴和家園的野獸。

暴動散亂的靈力在洞府內肆虐,形成了一場小型旋風,若非有洞府之內的陣法壓制,恐怕會釀成一個不小的災難。

“為什麽……你究竟為什麽要回來!”

沈漓安驀地擡眸,眼中透露著的瘋狂足以嚇退任何一個修真之人,原本溫潤如玉的面容此時覆蓋滿了化不開的寒冰。

“在你沒有回來之前,一切都很好……”

“那時的瑤瑤雖然沒有後期那般強大,那般厲害,可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

“為什麽!你——”

“夠了。”

一道裹挾著風雪的聲音壓過了兩人無謂的爭吵,沈漓安坐在輪椅上的身體僵直了片刻,一寸一寸地側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