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蒙之林(第3/4頁)

溪水潺潺,水面閃爍著珠光,偶爾還能聽到魚兒越出水面的‘撲通’聲,午後燦爛的日光從頭頂樹木茂密枝葉的縫隙中鉆出,斑斑駁駁地散落在了兩人身上。

“我看你的模樣,也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公子吧?怎麽淪落到了如此地步?難道與家人走散了?”

一開庫,盛鳴瑤就故意擺出了老江湖的做派,就差沒在嘴裏叼根香煙了。

“我……我是南興蒼家的人。”

比起盛鳴瑤的瀟灑不羈,矜貴的小少年就顯得狼狽拘謹的多。

“父親剛剛去世,出了些事……後來,我的大哥將我叫去書房,說是要送我去大荒宮修道,我同意了,可半路上遇見了劫匪……”

少年茫然地說道,清澈到不含絲毫雜質的眼瞳像是一潭死水,哪怕是這麽悲慘的往事也不能勾起了他的波動。

真是瞎子啊。

“有忠仆庇佑,我僥幸從劫匪手中逃到了這裏。至於眼睛,是因為之前在家中發生了些事,所以看不見了,現在倒也習慣……”

盛鳴瑤都不需要多問,這少年就快把自己的家底都抖落出來了。

看著少年漂亮到毫無瑕疵的臉,盛鳴瑤心中暗道可惜。

否則,假以時日,他必然也是個名動天下的少年郎。

“行了行了,說了這麽多,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盛鳴瑤不願總是提起別人的傷心事,故意岔開了話題,“我叫……你就叫我阿鳴就好了,我今天剛剛十九歲,你叫什麽?”

說到自己只有十九歲時,盛鳴瑤半點也不心虛。

年齡不重要,年輕的心最重要嘛!

此刻的盛鳴瑤還未發現,在擺脫了一切束縛後,她比往常更加跳脫歡快,眉宇間掩不住的瀟灑肆意,縱使容貌精致,有些閱歷之人一看便知這女子絕非尋常閨秀。

少年一愣,循著聲音望向了盛鳴瑤的臉,清脆的嗓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我叫蒼柏,今天剛剛十七。”

“我……我能叫你阿鳴姐姐嗎?”

“自然可以。”盛鳴瑤玩笑道,“蒼柏弟弟。”

兩人有略微閑談了幾句,在蒼柏看不見的角度,盛鳴瑤的面容無法控制的扭曲了幾秒。

衣著喜好:白衣。

身體殘缺:眼盲。

家庭狀況:有個可怕的哥哥。

名字:偏偏有個‘柏’字。

……

這樣微妙的巧合,實在透露出了幾分荒誕可笑。

“所以你是逃到這片森林裏來的?”盛鳴瑤借著腳邊的小溪洗去了手上的塵土,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就敢進來?”

這話說得很微妙,乍一聽十分像是前輩在警告後來者,其實盛鳴瑤心中也沒底。

萬幸,面前的小少爺還真知道這是哪兒。

“我知道,這裏是浮蒙之林,南邊是哭魂海,距離蒼破深淵很近,所以我往這邊跑,他們才不敢來抓我。”

少年輕聲說道,盛鳴瑤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詞匯,心裏一緊。

——蒼破深淵。

盛鳴瑤記得朝婉清正是跌落此處,所以再也沒有了蹤跡。

這也提醒了盛鳴瑤一些事,她借著此處地勢高,轉身掃了一圈附近的環境。

周圍有幾座小山丘,看上去並不高大,就連般若仙府最低峰的醫宗的悅峰都比不過。不過看上去環境還不錯,蒼翠的山脈順著一條線十分有規律地將這片森林與外界隔絕,想來越過山脈,應該就是蒼破深淵了。

除此之外,並無異象。

鳥鳴山澗,溪水潺潺,褪去了冬日的凝重蒼白後,萬物復蘇的跡象實在令人沉醉。

不過,現在起了風,天空又有烏雲低壓,晚間也許會有一場春雨也說不定。

“春天到了啊……”盛鳴瑤喃喃自語,看著飄落在掌心的陽光,粲然一笑,扭頭對著蒼柏道,“或許晚間會有一場雨,既然一時半會兒出不去,要先找個地方休息才好。”

其實盛鳴瑤早已確定好了目標,此時也不過是通知了一下身旁的少年:“我之前看到了一個很淺的小山洞,大概是沒有人的,我打算去裏面避一避,你要一起嗎?”

不管這小少年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在這人跡罕至的森林裏,有個活人陪伴總是好的。

站在小溪旁的少年聞言立刻點頭,聲音仍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道:“若是阿鳴姐姐不嫌棄,我自然是想和阿鳴姐姐一起的。”

既然如此定下了,盛鳴瑤伸出手,扣住了蒼柏的手腕,牽著他進入了那個小山洞中。

不過是幾十米的路,走得磕磕絆絆,有一次還虧得蒼柏反應快,否則恐怕要連帶著盛鳴瑤差點摔一跤。

幸而,兩人終於到了山洞前。

與其說這是個山洞,其實也不過是後世兩張雙人床拼在一起的大小,盛鳴瑤和蒼柏進去後,原本看著還比較開闊的平地,立刻顯出了幾分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