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主(第4/5頁)

滕當淵低低應了一聲,也並無催促。

當所有的希冀化為泡影,所有的祈禱全部落空,即將成為現實的夢頃刻間淪為虛妄,那麽剩下的一切彌補都已經毫無意義。

在沖和子走後,滕當淵立在瀲清池旁,凝視著這一池毫無波瀾的池水,遠遠看著竟像是入了神。

有的人如流水,匆匆而過,不告而別。被她拋在身後的人就成了一潭死水,寂靜無聲,再無波瀾。

如今,滕當淵唯一的希望,就是勾魂火鈴。

既然鈴鐺未碎,那麽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

……

盛鳴瑤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靠在那綴滿了緋紅色花朵的樹上,她先是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腳腕上,上面被禍月套上的銀環仍——

不見了?!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盛鳴瑤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試探著向前走了幾步,確認無恙後,直接拍拍裙擺想著湖泊的反方向跑去。

周圍全是樹木,一簇一簇的緋紅色花朵幾乎將深棕的枝幹包裹得嚴嚴實實,遠遠看著就像是大片被染成粉色的雲彩浮在空中,偶爾飄落幾朵,夢幻浪漫得不似人間。

也許真的不是人間。

這畢竟是修仙界,盛鳴瑤萬萬不敢掉以輕心,她心中雖也隱含一絲不切實際的幻象,但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風。

如果蒼柏真的聽信了禍月傳出去的消息來找自己,縱使他身懷靈力,天賦極佳,可畢竟眼盲。蒼柏孤身來著浮蒙之林,面對禍月那般大妖,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

“……阿鳴姐姐?”

盛鳴瑤正想著這事,就聽見了有人在身後叫著自己的名字,她急忙回頭,蒼柏踉踉蹌蹌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

覆在他眼上的白色綢帶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蒼柏閉著眼,一只手搭在身旁樹木的枝幹上,一只手拿著劍,白皙幹凈的左臉上都出現了幾道細小的血痕。

“蒼柏?”盛鳴瑤急忙上前扶住他,讓虛弱的少年靠在自己身上,“你……”

——你怎麽真的來了?

[我到要看看,會不會有人為了一個毀容的醜八怪奮不顧身。]

之前禍月憤恨的語調猶在耳畔。

理智上,盛鳴瑤並不希望蒼柏真的前來。畢竟禍月這樣的大妖喜怒不定,隨時可能翻臉。

可在感情上,盛鳴瑤無法否認在看到蒼柏的那一刹那,從心底散發出的一絲絲的喜悅甚至讓盛鳴瑤短暫地忘記了身體上的疲憊。

在這一刻,理智可以忽略不計。

說來好笑,可這竟然是盛鳴瑤第一次在抉擇中,沒有被人放棄。

湊近了看,盛鳴瑤才發現蒼柏的衣服沾滿了泥汙,就連往日整齊束起頭發也披散在了腦後,鴉青色的長發傾瀉,其中還夾雜著幾篇枯葉。

盛鳴瑤嗓音沙啞:“你這是怎麽了?”

蒼柏沒有開口,在盛鳴瑤扶住他後,他就將頭抵在了盛鳴瑤的肩上,像是一只迷路後終於找到歸途的貓兒,疲憊又乖巧得窩在了主人的懷裏,半點也不願意動彈。

蒼柏臉側幾縷碎發掃到了盛鳴瑤的脖子,像是樹上飄落的落花,無端生出了些許癢意。

不過如今,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禍、月。”

再次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氣時,盛鳴瑤頓時沉下臉,她攬住蒼柏的肩,驀地回頭,眼中翻湧著的怒意觸目驚心:“你對他做了什麽?”

剛剛跟隨著蒼柏回到自己幻境中的禍月:?

面對人類少女幾乎具象化的怒意,禍月十分無措。

或許盛鳴瑤自己都未意識到,此刻的她身上爆發出怒意以她為中心聚成了一個漩渦,不停在林中回旋。

哪怕是之前莫名其妙地被禍月帶來此處時,盛鳴瑤都未曾這般生氣過,然而在見到同伴為了自己而受傷後,盛鳴瑤的怒意瞬間被點燃。

“之前你無故將我帶來此處,這也就罷了。”

盛鳴瑤本想將蒼柏放下,可他死死地抓著盛鳴瑤衣袖,就是不放手,盛鳴瑤無法,只能由著他去了。

不過,這並不代表盛鳴瑤願意退讓。

“可現在,你又無故對我的同伴出手。”

盛鳴瑤冷冷地看著禍月,如果蒼柏真的因此而出了什麽意外,她也不介意與禍月拼個魚死網破。

別的不說,光憑此處距離蒼破深淵很近,又有純戴劍宗、大荒宮的弟子即將趕來,盛鳴瑤不信禍月半點畏懼也無。

狹路相逢,亡命者勝。

盛鳴瑤擡起頭直視禍月,又重復了一遍:“你對他做了什麽?”

禍月:???

我能做什麽?

我敢做什麽?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剛被你身旁那位的龍氣嚇得跪地,如今又被你的怒意漩渦險些破壞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幻境。

禍月茫然地看著渾身散發怒氣的盛鳴瑤,又默默將視線挪到了靠在盛鳴瑤身旁的蒼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