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妖(第3/4頁)

她沒有忘記田虛夜在聽見‘勾魂火鈴’四個字時難掩的驚異,得了機會,自然也要詢問其中緣故。

“一本古書上看見的。”滕當淵想起今日自己一時氣悶,對盛鳴瑤說出的話語,也柔和了神色,“你不必在意這件事,今日不過是我胡言亂語,沒什麽傷害。”

生動形象地演繹了何為欲蓋彌彰。

盛鳴瑤揚起眉梢,反問道:“一滴心頭血也叫‘沒什麽傷害’?”

滕當淵面色不變,避開了盛鳴瑤的灼灼目光,輕聲說道:“我心裏有數。”

人家都這麽說了,盛鳴瑤也不便再追問,只是心中憑白增添了一股愧疚之情。

曾被人欺騙的她此生最厭惡謊言,可偏偏現在她又不得不對滕當淵說謊。

而且這勾魂火鈴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若是直接弄碎,白白損失了一滴心頭血,若是還會反噬此物的制造者,豈非得不償失?

盛鳴瑤心中有所顧慮,因而就沒有對滕當淵直言。

兩人又隨意說了些閑話,最後還是滕當淵開口:“時候不早了,我早些送你回去。”

盛鳴瑤松了口氣,自然沒有拒絕。

說是將盛鳴瑤送回去,滕當淵就真的將盛鳴瑤送到了大荒宮的門口。

去時的路很長,回來的路太短,短到滕當淵尚未來得及開口,就以見到了大荒宮那艘名為‘金步搖’的飛舟。

‘金步搖’風格奢華,就連船身都精細地雕刻著飛禽走獸,哪怕是夜晚都能見到一派瀲灩之色。

與純戴劍宗的素白極簡的‘飛劍閣’完全不同。

最遠處般若仙府周圍不知為何亮起了一片白光,就連在大荒宮的盛鳴瑤也能看得清楚。

大抵是又鬧出了什麽幺蛾子。

盛鳴瑤並未將般若仙府的事情放在心上,因而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與滕當淵客客氣氣地告別:“滕道友送我送到這兒就行了,如今時候太晚,我也不留你進去喝茶了。”

她說完話後就想離開,熟料滕當淵再一次出言叫住了她:“瑤……師妹。”白衣劍修寬大的衣袖下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你能否再叫我一次師兄。”

盛鳴瑤背對著他,緩緩閉上了眼眸。

說是夢一場,誰又能真正做到不動心呢?

既然盛鳴瑤是真的將幻夢中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田先生’當成了自己的師父,又怎麽能全然視那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劍修為虛無呢?

縱使一開始不懷好意,甚至抱著捉弄取笑的卑劣之心,但後來,盛鳴瑤是真的把滕當淵當成了朋友,當成了師兄的。

所以她才願意去付出些許代價,想助滕當淵度過情劫幻夢。

誰料,這反而害了他。

“師兄……”盛鳴瑤站在月色之下,低低喚道。

她沒有回頭,背對著滕當淵,飄來的月光將她攏在身下,又瞬間被烏雲遮蔽而散去,仿若曇花一現。

“……我從未將你當成過一把劍,我一直將你當成師兄。”

言盡於此,再無其他。

在得到這一回答後,滕當淵情緒並沒有太大起伏,他像是一根木頭,任由風吹雨打也不起波瀾。

只是在無人窺見的地方,滕當淵緊緊握住了劍柄。

這是他現在唯一擁有的東西了。

“……多謝。”

在說完這句話後,滕當淵利落轉身,可惜身影孤寂落寞。

無論如何,都沒有人回頭。

盛鳴瑤立在原地,直到滕當淵的氣息完全消失,才嘆了口氣。

她卸下了臉上的偽裝,並沒有直接回到金步搖,而是往金步搖西面靠小溪邊的方向走去,打算散散心。

盛鳴瑤並不知道,在這個地方,有一只極為罕見的妖怪——畫皮妖,埋伏許久。

畫皮妖是沒有名字的,只有傳承下來的一個單字,她的母親名為‘骨’,所以她也叫‘骨’,後來不知為何,又給自己添上了一個‘秋’字。

‘骨秋’這名字聽起來又不適合凡塵,因此畫皮妖將字變了變,成了‘谷秋’。

畫皮妖谷秋此次前來並非無的放矢,而是早有預謀。

她嫉妒那位令桂阿鐘愛到不惜違反了往日準則的女子,更想知道自己比她差在了哪裏。

谷秋記得桂阿曾說過,只有天底下最美的女子,才勉強配的上他。

就是這麽一句話,谷秋放在了心中許多年。

而且那女子既然要畫皮,可見是面容上有普通手段無法遮掩的疤痕。

最美的女子……疤痕……

蒼茫月色下,谷秋無意扭頭一瞥,立即瞪大了雙眸。

在她醜陋扭曲的眼中,倒映著一位身著蒼綠青衣的絕色佳人。

她只是隨意信步而來,卻仿佛身披世間所有瀲灩春光,連眼尾處淺淺的疤痕也成了一道獨特的印記,月芒也不敢與之爭輝。

……是她!絕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