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愛情”演出

潘帥老師對“師傅”李勝男老師說,看見了吧,季揚揚、馮一凡同學及其家長們,一個個搞定,擺平。

李勝男老師笑道,你確實可以算是菜鳥逆襲。

潘帥說,呵,“禦姐”,讓你表揚一下別人會這麽難,誇我還先把我貶成“菜鳥”。

李勝男看著潘帥臉上習慣性的迷糊表情,笑道,哎喲,說你“菜鳥”,可不是說你笨,只是說你原先有些懶。

潘帥心想,難怪你相親老是成不了,跟男人不會說話,那麽直。

呵呵。潘帥說,我是懶的,我一直挺懶的,我還在想呢,有沒有懶人的帶班辦法。

懶人辦法?李勝男捂嘴而笑,說,又不是做菜,還有懶人手冊。

潘帥說到做的,他還真的在高二(4)班搞起了“懶人”帶班實驗。

他將全班同學分成6個團隊,由學生自由組合。他說,不一定非得坐在一起的,隨便,你們瞅著誰投緣,拉過來,組合,每人輪當團隊長。

然後,這6個團隊每周輪值“衛生”“紀律”“寫名言”“課間創意”等各項工作。然後,亮點來了,在每周四舉辦的“班規活動日”上,由各團隊輪流當家,講述各自一周的發現,呈現草根意見,提出頂層設計方案,自我評價,PK打分……高二(4)班一時熱鬧非凡。季揚揚輪執“閃電組”團隊長的那一周,他在班裏組織了一場籃球賽,男女生混打,引來其他班同學圍觀尖叫;而一向懶洋洋的女孩王圓圓輪值團隊長時,因帶隊友用抹布將教室地板手工擦了一遍,被人當場封為“王小媽”。

潘帥老師對前來取經的別班的班主任們說,我這人比較懶的,讓他們去搞吧。

他說,我放權,讓他們去搞,他們缺少展現自己的平台,換一句更實在的話說,就是他們缺少能讓他們說了算的機會,我這兒就讓他們說了算吧。

他說,他們學得太苦,學得太孤獨,缺少聚的機會,所以我可憐他們了,給他們聚的機會,這就算是對體制的人性補充吧。

他笑了笑,說,呵,讓他們搞,哪怕搞得像個家,也不錯。

李勝男老師心裏想笑:你自己都還沒成家呢,先在班裏帶學生“過家家”了?

還沒當家長的“懶人”潘帥老師,想帶著高二(4)班的男生女生們“過家家”。

而夜自習歸來,坐在家中挑燈復習的馮一凡,擡起頭,看了一眼這屋子和屋子裏的另外兩個人,可沒感覺這像一個“家”。

因為它的氣場是亂的。這在他的眼裏有些明顯。

因為,三個人,猶如三股相互作用的力,如今雖已被納進這同一個屋檐下,但它們隱含著逆沖、離散的因子。它們時不時就因各種日常瑣屑,而在這屋子裏呈現各自奔突的苗頭,甚至能讓你從空氣中嗅到一縷局促、費勁、尷尬、茫然的氣息。

畢竟是要離的人在同演這最後一場聚的戲,這很必然。

兩口子多年積攢的問題,也總歸是有它們必然的原因。

雖然如今為“中國式人生大劇——高考”,三人重新又擠住在了一起,並且表面已相安無事,這只能說演得努力,但演技畢竟無法招架生活的破綻。

作為中學少年,馮一凡對於中年人生悖論,沒感同身受的能力,但作為兒子,他感覺到了自己的憂愁:他們對於他的力,是同向;而他們之間的力,時逆、時順、時隱、時現,這屋子潛伏的紊亂氣場即來自於他倆之間。

作為他倆之外的第三人,他清晰地瞥見了它,是因為它最終的走向與他這個小孩有關。

這走向的終點是:這個房間所代表的“家”是有限期的,無論是房屋租期,還是考試期限。

因此,他想讓各股力往一個方向走。

他想,我要出手使力了。

這個晚上10點15分,馮一凡刷了三組數學題後,下樓來放風。

他看見喬英子和季揚揚已經在噴水池那邊了,他走過去,說,嗨,你們在聊什麽?

這依然是“書香雅苑”燈火璀璨的夜晚,無數窗口映著無數挑燈夜戰的迎考少年的剪影。

這個晚上,樓下噴水池邊的三個少年人聊了季揚揚即將出國留學的事。季揚揚已經辦好了去美國的留學,下學期在舊金山讀12年級,今年暑假之後他就將出發前往。對於即將到來的留學之旅,季揚揚充滿興奮,他說他要去看NBA籃球賽,要去練球,要去學流行音樂,如果以後唱不紅,那就學電影……

這個晚上,在季揚揚嘴裏生輝的這條路,映照著他頭頂上方“書香雅苑”無數挑燈夜戰的窗戶。是的,這是另一條路,如果有條件,可以不走你們這條路,切換路徑。當然,這必須有條件,所以馮一凡、喬英子暫時只能羨慕。

這個晚上,季揚揚還說到了讓他受窘的小弟弟。他說,我走後,他們的小寶寶就出世了,他們就不空巢了,我就不難為情了。不是我不喜歡小寶寶,而是我不喜歡我都快讀大學了他們還給我搞出了個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