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是時光,它不懂

那一年暑假,慕流年照例要被接回洛杉磯,跟爺爺住兩個月,這一次初末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的舍不得,慕流年臨走的前一天,她拉著他的手淚眼蒙眬地說:“這次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啊?”

慕流年看著她淚眼汪汪的樣子,在心裏奇怪,初末平時雖然總是跟在他身邊,卻很聽話,很少這麽黏人,不禁有些擔心,卻聽見她蚊子小的聲音說:“時間太久了,我好舍不得。”

慕流年失笑:“不是老嚷著自己要快點長大?我不過是離開兩個月,你就不能自己獨立了?”

“才不是那樣——”

“那就表現給我看,做個優秀的人首先要學會堅強。”

“那等到我優秀了,你就真的會娶我嗎?”

突然冒出這句話,令他不解,疑惑地回頭:“末——”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抹的唇吻住。

很久很久以後,初末都不敢相信自己當時竟然那麽大膽,她永遠都記得,慕流年當時錯愕、震驚的表情。

***

“初末?楊初末?”

好友羅希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她恍然回身,有一瞬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聽著耳邊喧嘩的人群,她才發現自己身在學校食堂裏。

有人說時間流逝,一不小心,轉瞬便是一世,明明記憶中還深刻地烙著那天的吻,一回神,已經過去了五年,此刻她的身份是B大大一新生,眼前是同寢室的好友羅希。

羅希將手上幫初末打的飯菜放下,坐在初末對面,看著好友眼瞼因為沒休息好而產生的濃重黑眼圈,問:“昨天晚上又熬夜彈鋼琴了?期末考試也沒見你這麽用功,這麽喜歡鋼琴,當初怎麽不報鋼琴系而選擇英文專業?以你當時的高考分數綽綽有余。”

“我沒那麽多錢。”初末低頭看著自己碗裏盡是肉啊,雞翅什麽的,苦惱地看著對面的好友道:“你一定要跟我打這麽多肉吃嗎?你把我當野獸伺候呢?”

“世界上能有你這麽漂亮的野獸,那我也無話可說了。”羅希說:“瞧瞧你每天青菜蘿蔔把自己給瘦的,整一個飛機場似的,現在不好好補回來,小心以後遭老公嫌棄。”

初末呵呵笑了兩聲,從口袋裏拿出錢包說:“一共多少?我還給你。”

“免了。”羅希說:“我已經跟你說過不止兩遍了,這是第三遍,要是以後你楊初末再跟我這樣見外,我就當做白交你這個朋友了,以後我們就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好了,我以後不這樣就是了。”初末有些無奈,要說這些年她最值得珍惜的,除了一直保存在腦海裏的回憶之外,就是交到眼前的這位好友。

說起跟羅希認識,實在是有趣,那時候羅希跟一個喜歡的機械系的師兄表白,結果那師兄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叫楊初末。羅希為此傷心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動用了身邊所有的關系挖掘楊初末這個人,才發現竟然是跟她同系同班的同學。

那時羅希只覺得初末雖好看,但是也沒到那種驚艷的程度,便追著機械系的師兄問:“你到底看中楊初末哪點了?”

那機械系的師兄說:“她有雙會說話的眼睛。”

羅希就在那翻白眼大罵:“我去!你拿她眼睛說下給我看啊!”

那機械系的師兄被罵得各種無語,半天才吐出倆字:“你妹!”

後來幾個月羅希都用一種情敵的眼光看初末,見了誰都說自己失戀了,到處揚言,要跟楊初末決鬥。

初末簡直莫名其妙,她平時在教室裏挺低調的,待人不熱情但也溫和禮貌,被她這樣大肆宣揚了一番,簡直就跟自己是狐狸精似的。

羅希在別人眼底就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小男生,當大家都驚悚地等待著她跟初末決鬥的那天,讓人跌破眼鏡的是她們居然成了同一個寢室的好朋友。當時羅希就說了一句至理名言:“換成我是男生,也會喜歡像初末這樣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女孩。”

不食人間煙火嗎?初末輕笑,真是太擡舉她了,換成是以前或許是,但現在……

“誰淫蕩啊,我淫蕩,誰淫蕩啊,還是我淫蕩……”

忽然一抹不怎麽入流的音樂響起。喧鬧的食堂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眼睛都齊刷刷地看向手機鈴聲的來源——羅希。

盡管平時男孩子性格一般不拘小節,但羅希也被這鈴聲嚇了一跳,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還真是自己的鈴聲:“靠,要讓我知道是誰背著我把手機換成這鈴聲,我非宰了他不可!”一邊說著一邊接起電話,似乎對方的聲音讓她有些意外,她興奮匆匆地說了幾句好哇好哇,便掛了電話,一臉歡樂無比地對初末說:“末末,晚上我去後海光顧你的生意。”

每周五、六,初末都會在後海的一個名叫“柒日”的酒吧打工,這份工作也是羅希介紹給她的,只因為這裏可以彈一整晚的鋼琴還給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