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恨樓 第二章·端王(第2/5頁)

周翡其實記恨了好幾年,但是沒好意思說,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沖他點了個頭。聞煜很慈祥地看了看她,又十分客氣地跟客棧中一幹江湖人打了招呼,這才跟到樓上去了,不知要找謝允說些什麽。

吳楚楚見了周翡,就跟見了親人一樣,也不怕這一客棧橫七豎八的臭男人了,黏在她身邊不肯走,連聲說道:“你沒事太好了。”

周翡低頭看了一眼聞煜交給她的信,見那信是拆過的。信是寫給她爹的,上面的字跡千真萬確是李瑾容的,她還有點沒回過神來,便漫不經心地回了吳楚楚一句:“我能有什麽事?”

後面本來還有一句“不就是北鬥的幾條狗嗎”,後來覺得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太猖狂不好,又頗為穩重地咽下去了。

然而過了一會兒,“穩重”的周翡忍不住一探頭,壓低聲音問吳楚楚道:“端王是什麽王?”

吳楚楚聽她提起這事,便說道:“我也沒想到,一開始白先生帶我去聞將軍駐地的時候,可把我嚇了一跳,誰知道他們居然是朝廷的人,還有謝……呃,端王殿下……竟然是當年懿德太子之子,舊都叛亂時,東宮被圍,後來起了一把大火,本以為一個人都沒能跑出來,後來才知道有個老太監冒死將小皇子送出了宮,南邊的建元皇上把他接到了身邊,冊封為‘端王’,後來又是怎麽……嗯……”

變成這麽一個不靠譜的江湖騙子滿街亂跑,外人就不知道了。

吳楚楚將後面那句話咽回去了,她覺得周翡的臉色有點難看,便又說道:“端王放著錦衣玉食的金陵不去,一個人在外面風餐露宿的,必定也是有什麽苦衷,未曾言明身份也是自然……阿翡,你是不是生氣了?”

周翡的心情十分復雜,一言難盡,說不上生氣,只是太震驚了。她方才還在緊張地琢磨著萬一來的人真是那什麽活人死人山的青龍主,怎麽把這一幫廢物都全須全尾地保下來,這會兒又猝不及防地灌了一耳朵前朝舊事,愣愣地低頭看了一眼手上這把新弄來的長刀,說道:“那倒也沒有……”

就是差點把先太子遺孤捅成馬蜂窩。

她想了一會兒,還是十分消化不良,便幹脆撂在一邊,抽出李瑾容寫給周以棠的信看了起來。李瑾容的信上廢話非常少,寒暄都沒幾句。周翡看了,懷疑他們倆肯定是時常通信,才能這麽言簡意賅。

李大當家寫這封信的時候,還不知道吳家只剩下吳楚楚一個人了。信裏對周以棠說,她思量再三,覺得四十八寨畢竟是個窮鄉僻壤之地的江湖門派,恐怕會有莽撞人沖撞了夫人小姐,實在不大方便,因此她已經修書一封給王老夫人,倘若迎到吳家人,便往南護送到聞煜將軍那裏,請周以棠代為照顧安排。

後面又說,周翡、李晟他們也隨行其中。另外四十八寨中還有一些周以棠用慣的舊物,雖都不值錢,但不在身邊恐怕不方便,因此也托了人給他送去。幾個晚輩本就頑劣,這一趟出門恐怕連心也跑得野了,讓周以棠嚴厲一點,不要再像以前一樣慣著他們。

周翡一目十行地看完,緩緩地皺起眉。

吳楚楚問道:“怎麽?”

“沒什麽,”周翡道,“我娘叫我轉道護送你去南邊。”

吳楚楚“啊”了一聲,一雙眼睜著,有些茫然和惶惑。

周翡看了她一眼,承認李瑾容這麽安排似乎也有道理——千金小姐就應該住在高門大院裏,出門有香車寶馬,進門有丫鬟婆子才對。四十八寨裏一幫師兄弟整天除了比武就是鬥毆,也確實養不好這麽嬌嫩尊貴的花。

可讓她覺得奇怪的是,李大當家早幹什麽去了?轉道往南的事,在他們出門的時候為什麽不說?還有讓人捎東西給周以棠……周以棠離家多少年了?哪怕斷胳膊斷腿都應該習慣義肢了,東西現在才想起送?雖說李瑾容確實算不上什麽賢妻良母,可也不至於粗枝大葉到這種地步吧?

她抓著刀柄在手上反復轉了幾次,起了個主意,想道:不行,我得回家看看。

周翡打定了主意,沒有聲張,百無聊賴地聽吳楚楚說了一些路上的見聞。

聞煜那些親兵很快將客棧打掃幹凈,乍一看,客棧簡直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除了原先的住客都紛紛離開了。

這一場大鬧,從早上一直亂到了正午,謝允一直也沒露面,整個二樓都站滿了聞煜的親兵。言明不必伺候,客棧裏沒有客人好招呼,小夥計已經退到後堂去了。花掌櫃臉色好了一些,紀雲沉就像個真正的廚子,去廚房炒了幾個小菜,給幾個各自心事重重的人端上桌,又重新泡了茶,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他轉頭對那小白臉說道:“阿沛,我請花兄解開你雙手的穴道,來吃些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