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累 第三十六章透骨寒霜(第4/5頁)

李晟:“……啊?”

周翡一把推開他,自己動手,將謝允擺出一個蜷縮的姿勢,搶過李晟手裏的鎖,把天門鎖的另一端銬在了謝允的腳腕上,那鐵鏈約莫有一尺來長,這一鎖,謝允倘若再想跑,哪怕他輕功蓋世,也只有“團成一團在地上滾”和“貓著腰單腿蹦”兩種姿勢了。

李晟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暗自打了個寒戰,頭一次覺得自己小時候將周翡得罪得有點狠。他連謝允是怎麽被抓住的前因後果都沒來得及細問,便敷衍地告了個辭,貼著墻根跑了。

客房中終於只剩下一個憤怒的周翡和一個淒慘的謝允。

周翡在謝允清淺的呼吸聲中反復踱步,然而章程不是用腳丫子踩出來的。她沒走多久就把自己轉暈了,才只好停下來,順手將謝允腰間的笛子取過來,擺弄了片刻,學著他的樣子吹了幾下。

笛子在她手中“噓噓”作響,就不出聲,好像一直在嘲笑她。周翡一邊百無聊賴地瞎吹,一邊琢磨著是否還要再單獨拜會一次霓裳夫人,再求她說一說什麽是“透骨青”。

忽然,周翡不知胡亂按了哪個孔,瞎貓碰了死耗子,那啞巴笛子突兀地響了一聲,短促又尖銳。周翡自己把自己嚇一跳,茫然地看了看這根小木管,好像沒弄清它怎麽還會出聲。

突然,她驀地擡起頭來,目光微凝,盯住門口,隨手將那破笛子扔在謝允的枕頭上,謹慎地拎著刀走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門外果然有人,來人正擡著手準備叩門,一下落空,跟周翡大眼瞪小眼片刻,卻是他背後的蛇等得不耐煩了,催促似的發出“嘶嘶”的動靜——門口站的人居然正是那毒郎中應何從。

周翡看了一眼他背簍縫隙中時隱時現的蛇頭,雖然不至於害怕,也覺得有點頭皮發麻,猶疑地打量著面前這毒郎中,她說道:“這位……”

應何從不知是從哪個山溝裏冒出來的,見了生人,他招呼都不打,家門也不報,直眉楞眼地遞過一個草帽——這草帽是周翡扔在謝允頭上的,被霓裳夫人揭下來之後,不知隨手放在了什麽地方,後來也就沒人在意了。

應何從將草帽翻過來,說道:“我看到有人不小心灑了點茶水上去,開水立刻就不冒煙了,伸手一摸,才知道這裏面是冰涼的——我想見見那個中了透骨青的人。”

周翡:“……”

哪來的自來熟?

周翡皺了眉,沒有讓路,戒備地將長刀卡在門邊,裝傻道:“什麽透骨青?尊駕幹什麽的?”

應何從端著一張腎虛的俊臉,一本正經地回道:“我叫做應何從,是個養蛇人,有人叫我‘毒郎中’——但那是他們瞎說的,我只喜歡收藏各種天下奇毒,不會給人看病。剛才你們擡進去的人身上中的毒必定是當年北鬥廉貞的‘透骨青’,我不會看錯。”

裏面躺著一位不知還能活幾天的傷病號,這個奇葩卻跑來說“你中的毒好稀罕,我好羨慕,能不能給我看看?什麽……解毒?哦,不會”。

周翡覺得自己的脾氣可能是方才都耗在謝允身上了,這會有些懶得發作,竟沒把這養蛇的連蛇再人一起打出去。她想了想,說道:“不行,你又不管看病救人——憑什麽讓你看?”

應何從說道:“我可以送給你一條蛇,你挑。”

周翡:“……”

這人有病嗎!

大約是她臉上的嫌棄之色太過明顯,應何從臉上懊惱一閃而過,絞盡腦汁地思索了半晌,他又道:“我雖然沒有解藥,但是可以仔細給你講講透骨青。”

周翡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了片刻,終於錯身讓開:“進來。”

應何從大喜,臉上露出狂熱神色,活似守財奴挖出了一座金山,還緊張地搓了搓手。進屋以後,他小心翼翼地將背簍放在一邊,圍著謝允轉了幾圈,試溫度似的將手指懸在謝允鼻息之下,繼而又驗證出了什麽一般,了然地點點頭。

周翡雖然沒抱什麽期望,卻還是忍不住追問道:“怎麽樣?”

應何從十分高興地說:“時日無多。”

周翡的腳跟在地面狠狠地摩擦了一下,“嘎吱”一聲響。

應何從絲毫接收不到她的憤怒,興致勃勃地說道:“透骨青三個月之內必能將人凍成一具幹屍,瞧他這樣子,約莫是兩個多月以前中的毒?對了,廉貞不是死三年了嗎,誰還能下這樣的毒?”

兩個多月……

周翡一愣——兩個多月以前,謝允還整天跟她混在一起,正是從邵陽回四十八寨的路上。當時有條件下毒的,大概也就一個馬吉利。

可是周翡又想起謝允突然出手截住谷天璇的時候,谷天璇那聲不似作偽的驚詫。如果連“巨門”都不知道謝允的身份,馬吉利更不可能那麽消息靈通,那他實在沒有理由單單挑著謝允這個看似不相幹的外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