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我主沉浮 第三卷 物換星移幾度秋 第二十四章 戚戚何所迫(第4/6頁)

“都別吵了,容哀家細想想!”張太後越發的糊塗起來,她思忖片刻之後目光掠過在場眾人最終盯向了若微,“貴妃的意思是說,剛剛趙六指證你,是被慧珠脅迫而所作的偽證?”若微重新落座,點了點頭:“母後明察!”“那皇上是今日午後才與哀家談及此事,哀家也是一時興起才召你們來對質的。皇後毫不知情,又怎能提前命人拿了他的家人行要挾之舉呢?”張太後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若微。

“母後真是聖德!”胡皇後以袖掩面輕泣起來。

若微卻笑了,她對上張太後的目光不偏不躲,“母後別急,先往下聽,恐怕一會兒疑惑的事兒更多!”“哦?”張太後越發莫名其妙。

若微沖著朱瞻基和張太後盈盈一拜,“請皇上和皇太後移駕!”說完,她站起身來自顧向外走去。

張太後與朱瞻基及殿內眾人都大感意外,朱瞻基默不作聲只悄悄跟在若微後面出了殿門,張太後見狀雖然心中極不情願,但也只得耐著性子裹了氅衣跟了出來。

一行人來到仁壽宮花園內突然愣住了,只見小山坡下立著好幾個草人,草人穿著宮中女眷的錦衣,遠遠地看上去就像是真人一般,只是其中一個草人肚子高聳,顯然比別人要胖了許多。

“啪啪!”若微雙手擊掌,突然從仁壽宮花園東角門沖出來一個怪人,手揮著半拉瓷盤殘片直奔那幾個草人就沖了過去,不偏不倚單單選中那個肚子鼓鼓的草人殺了過去,隨即揮動著手裏的破瓷片在草人腹部亂切一通兒,一邊切還一邊高喊:“吃,吃,好吃的!”切開草人的肚子以後,他伸手刨來刨去,從裏面竟然刨出許多肉糜,全都塞在嘴裏大口大口地嚼著,一邊吃一邊快活地大叫。

夜色中,他的叫聲、笑聲是那樣的駭人,然而隱隱的一個女子的哭泣聲更讓人毛骨悚然。

“哭,你是該哭,否則紫煙死得也太冤枉了!”若微的聲音帶著出離人間悲苦的超脫與冷靜,卻讓人更感寒意。

眾人回眸,只見若微身後一個身穿宮女服飾的女子突然哭著跪倒在若微腳下,“娘娘,是司棋的錯,都是司棋的錯。一失足成千骨恨,正是因為司棋家中有難,偷拿了娘娘的首飾出去賣,才會被慧珠和皇後娘娘發現尋了把柄,又以我爹娘和弟弟性命相脅迫。所以……所以,所以司棋才做了那麽多賣主求榮的事情。當年長樂宮裏被太後搜出來的反詩和春藥,都是慧珠給我的。還有……還有放在常德公主箱籠裏讓人聞了滑胎的香丸,還有在月子房裏香爐裏放的讓產婦血流不止的郁金,都是慧珠讓司棋做的。”

“你這個賤人,紅口白牙如此冤枉人,你就不怕遭報應嗎?”慧珠沖了上前狠狠給了司棋一記耳光。

阮浪立即上前將她鉗制住。

司棋跪在若微面前叩頭如搗蒜,她痛哭流泣道:“奴才現在明白了,一步錯步步錯,奴才不是沒有想過回頭,可是這天大的罪,奴才不敢呀。就是前天,奴才偷聽到貴妃娘娘和皇上的談話,說是要重新查證西山遇襲鐵釘害人一案,明知道不該,可是奴才還是告訴了慧珠。那珠串,珠串也是慧珠讓奴才偷來當證物的。”所有的人都驚住了。

若微彎下腰,她伸手托起司棋梨花帶雨滿是淚痕的臉,“你家裏有事,為何不告訴我?告訴我,我會不管嗎?”司棋淚流不止,淒然說道:“娘娘一定會管,可是,可是奴婢不願意讓娘娘和宮裏的姐妹都知道奴婢有一個嗜賭成性賣妻賣兒賣女的父親,當年他賣了我和我娘還不算,如今竟然還要將我小弟弟送去當閹人!”“可恨之人原來竟有可憐之處!”若微鼻子一酸,把手一松,“只是如今你想回頭是岸,恐怕別人也未必信你。”

“是!”司棋點頭說是,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跪著爬到張太後面前,“太後娘娘,這是慧珠交給奴婢郁金的罪證,這樣害人的東西,宮裏典藥局是不能流露出一錢一厘的,這是她親自到城中藥鋪買的,只是百密一疏,這包藥的裹布和蠟殼內側均有藥鋪的記號,只要找到藥鋪即可查出是何人所買。”張太後不發一語,也沒有去接那所謂的罪證,她只是冷冷地看著孫若微與胡善祥,因為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誰都稱不上良善,誰也算不得無辜。

輸得這樣難堪,贏得又這樣驚險,讓她無從理解也無法表態。

就在眾人睜的當場,跪在地上的司棋突然站起身瘋了似的跑了過去,她拾起那個瘋人扔在地上的破瓷片狠狠地切入自己的喉管,氣絕前只喊了一句:“紫煙,你是忠仆,可司棋也並不想當個小人啊!”淒烈的哭聲與駭人的笑聲讓人無從分辨,或者原本這就是一個喜樂顛倒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