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我主沉浮 第四卷 萬葉千聲皆是恨 第三十六章 相爭塵埃定(第2/4頁)

可是朱瞻基沒想到,正是這句話,現在阻礙了他視若心肝寶貝的兒子坐上龍椅,也堅定了張太後要將若微除之而後快的決心。

若微明白太後會怎樣想,怎麽樣做,所以她防範了。

可是防範成功,自己沒死,那麽,因為自己沒死,祁鎮還有希望嗎?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傳來,阮浪入內:“娘娘,太後差人宣您去乾清宮見駕!”“什麽?”若微與湘汀均是一愣。

“娘娘,不能去!”湘汀神色大變。

若微立即翻身下床,套上金蹙重台履匆匆坐在妝台之前:“湘汀,幫我梳頭換裝,要快!”“這?”湘汀把目光投向了阮浪,阮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若微,“娘娘,奴才這就去通知顏青和孫大人!”“不必!”若微拿起妝台上的玉梳理著滿頭雲霧,面上是前所未有的鎮定,那份從容的氣度讓人不得不仰視。

身穿皇後禮服,頭戴鳳冠的她下了暖轎,緩緩步入乾清宮。

大殿之上五扇金屏前那高高的禦座旁站著同樣一身華服的女人,正是張太後。

聽到腳步聲,她緩緩轉過頭,看著身穿皇後禮服、頭戴鳳冠的若微一步步走向自己。

她開口了,“流雲死了,在仁壽宮花園裏,臨死的時候手裏還拿著一支紅梅。”“兒臣知道!”若微亭亭立於殿內,這一次,她沒有請安行禮,也沒有半分的惶恐。

“很好,你知道了,就該明白哀家的意思!”張太後毫不諱言。

“兒臣明白母後的意思,但兒臣不明白母後為什麽要這樣做?若微八歲入宮,是您的母親將我舉薦來的,又是在您的宮裏長大成人的。可是為何這麽多年來,您就是容不下我?”若微不想與她繞圈子,她知道一切的結果均在今晚和太後的這場對話之後,所以她要直抒胸臆不留半點兒遺憾。

張太後與她的心思一模一樣,她也不再掩飾自己對若微的不滿與怨恨,她直視著若微冷冷說道:“因為兩個男人。”“兩個男人?”若微還是糊塗了。

“一個是孫忠。每當我看到你,就會想到你是他和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就會想到他現在所擁有的寧靜溫馨的生活是我永遠都不會擁有的,所以,我不喜歡你。”她緊盯著若微的眼睛,這雙眼睛有三分像年輕時的他,那是一雙能夠讓冬日回春,雪融冰釋的眼睛,就像是星星在夜空裏微笑,清新單純,明朗幹凈。

對上這樣的目光,你會被這裏面傳遞出來的溫柔牽絆得牢牢的,不管經過多少年都不會忘記。

“我知道,我曾經在我爹的書房裏,看到過一幅畫兒。那上面的女子不是我娘。入宮以後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被我爹一直珍藏的那幅畫上的人是你。”若微緊盯著張太後說道,“只是我後來常常疑惑,你與那畫上的女子雖然長得極像,可是又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同。”“你說,他藏著我的畫像?”張太後跌座在寶座上,心事如潮,往事歷歷在目,想不到他竟然畫了自己的肖像珍藏在身邊,那就是說他沒有忘記自己。不一樣?若微口中所說的不一樣指的又是什麽?她猛然驚醒,“是的,我老了,我們初識的時候,我還不到十四,他畫的該是未到及笄之年的我,你自然覺得不像。”“不。”若微搖了搖頭,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其實高高在上的皇太後,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畫上的人立於梨樹之下,綠葉白花襯著那女子嬌俏可人,然而最動人之處是她臉上的笑容,笑得那般清純,纖細的身姿、小小的臉龐略帶稚氣,就像一樹梨花在喧囂的塵世如同世外仙姝一般聖潔寧謐……”“他畫的是我們在進香山路上初逢時的情景!”張太後陷入了回憶,臉上又浮現起和他初遇時的那種嬌羞慌亂,因為迎風而舞的一方素帕,讓她和他在梨花深處不期而遇,縱然是欲休還顧,到頭來還是人花相映,彼此折服情根深種。

“就是這份神情,就是這樣的笑容。只在畫上,只在我爹的記憶中。”若微囈語著。

“那他為何不去我家提親,我等了他整整兩年。”她臉上的神思追憶不見了,瞬間換作幽怨與冷峭峭的寒意。

“內中詳情若微不知。可是若微知道,我爹才富五車卻甘於平淡,終生寄情山野不問世事,不入仕不求財,這樣的淡泊性情,太後其實未必會真的喜歡。”她說得如此直接,如此任性,還帶著稍許的孩子氣。

果然,太後的臉色變了又變,“你什麽都不知道!”“剛剛太後說了您之所以恨我是因為兩個男人。

若微現在知道了其中一個是我爹,那另外一個呢?”若微也冷了臉直接頂了回去。

太後沒有說話,伸手指著若微頭上的鳳冠,“你竟然帶了它來炫耀。炫耀你有一個多麽寵你愛你,為了你不惜屢屢破壞祖制的夫君嗎?”若微仿佛懂了,她的鳳冠是十二龍九鳳,遠遠超出了大明開國皇帝明太祖朱元璋欽定的規制中的九龍四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