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審問方郎(第2/3頁)

謝庸看周祈一眼,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用盞蓋刮刮茶粉,淺淺地飲了一口。

崔熠則歪著頭皺著眉揉下巴——這揉下巴的毛病不知道是他自產的,然後傳給了周祈,還是總與周祈混著跟她學的。

一盞茶喝完,剛又續上,衙差來報,常丹娘帶到。

鄭府尹站起來,呼一口氣,對三人道:“走吧。”

周祈打量這方斯年,長得確實頗為體面,一雙鳳眼,與謝少卿有點像,身上一襲桂布長綿袍,雖有些臟了,又有許多褶皺,但也能看出來是新做的。

“方斯年,你本月初三晚間在哪裏?做什麽?”鄭府尹沉聲問。

方斯年有些懵的樣子,皺著眉想了想,“稟府尹,某最近晚間都攻讀詩書至二更天,然後便睡下,初三晚間便是如此,並沒什麽特別的。”

“可有人證?”

方斯年搖頭:“某租住在朱公宅子之東亭間,這裏別有小門通到街曲中,某又無奴仆,故而沒有人證。”

“那你可識得升平坊趙大郎?”

方斯年抿抿嘴,“認得。”

“哦?說說。”鄭府尹眼睛裏冒出精光。

“那趙大以買賣花木為業,略有薄財,是個吝嗇刻薄的性子。”

“你如此說趙大,是因為爭風吃醋吧?”鄭府尹冷笑。

方斯年行禮:“某只是據實回答。”

“聽說你曾為那個叫丹娘的妓子與人爭鬥?”鄭府尹再問。

方斯年再抿嘴。

“說!”鄭府尹拍起驚堂木。

“是那人辱我寒酸,說我這樣的一輩子也中不了,我才與他打起來的,丹娘等以為是……”

堂上幾人都懂了,丹娘和楊氏純屬誤會,為丹娘顏面,也或者為在丹娘面前賣好兒,這方斯年順水推舟沒有解釋。

鄭府尹皺皺眉,這也不能說明他不會因吃醋以及無錢為丹娘贖身而殺害趙大……正待再說什麽,卻聽這方斯年道:“不知府尹為何拘了某來?又為何問這麽些古怪問題?”

“古怪?”鄭府尹道,“那趙大臘月初三晚間死在了平康坊東回北曲,你有重大作案嫌疑!”

方斯年面色一變,“那趙大為人吝嗇刻薄,興許是得罪了人才被殺的,如何扯到某身上?”

“我問你,你是否與他爭贖丹娘?”

方斯年面色難看,緊緊抿著嘴。

“我再問你,你一直窮困潦倒,你身上這件桂布綿衣要價值近萬錢,還有腳下的新靴子,”鄭府尹一揮手,衙差端上一套書來,“這是從你住所搜出的《山雲亭詩集》,如此之新,如此之全,在東市書肆買,總要兩萬錢。你從何處得來這些錢財?”

方斯年張張嘴,又閉上。

“哼!你可別說是你賣字畫遇上了什麽大主顧!”

鄭府尹氣勢如虹:“你分明就是與那趙大爭贖丹娘,卻又湊不夠贖身錢,便起了殺心;殺人拋屍之後,順手拿走了他的錢財,你的新衣和書便是物證;你是個書生,於拿刀殺人不甚在行,故而趙大屍體傷口處有猶豫痕跡,此為勘驗之證。樁樁件件都指向你,你還想抵賴嗎?”

方斯年面色甚是難看,猶豫再三,伸手探入懷中。

幾個衙差趕忙上前,擋在鄭府尹、謝少卿、崔少尹和周祈等人前面,喝問方斯年。

鄭府尹揮手:“哼,他還敢刺殺吾等不成?”

方斯年卻只掏索出一個荷包來,然後雙手舉著呈上。

“這是何物?”鄭府尹問。

“這便是某錢財的由來。丹娘把她積攢的財物交給我讓我質押典賣,再另湊些,與她贖身。我湊不齊錢,”方斯年滿面愧色,“後日就是著名的山雲亭詩會,府尹自然知道,那於我等士子何等重要,我用丹娘的錢買了禮物送出去,好賴混了一張入門帖子,又買了書和衣物,想著在詩會上博些聲望……”

周祈與對面的崔熠互視一眼,用妓子給的贖身錢為自己博前程,嘶——果真負心多是讀書人嗎?

衙差拿過那荷包,先看了有無危險之物,然後放在托盤上,呈給鄭府尹。

鄭府尹從荷包中倒出一對銀嵌綠寶石耳墜子,並一張典質文書。

“那些我算著就夠了,這個是她心愛的……”

鄭府尹面沉如水,揮揮手,讓人帶方斯年出去,然後把這荷包傳給謝庸、崔熠和周祈等看。

謝庸看一看:“妓子們或會學些吹拉彈唱歌舞詩畫,卻不會學針黹管家,除了那些半路被拐賣的和罪臣家眷們,妓子們少有精於此道的。這荷包雖能看出是精心縫的,但仍顯粗糙,當確實是丹娘的。至於那典質之物,去上面的質庫查一查便知,而這些東西要辨別是否是常丹娘的,亦容易。”

鄭府尹點點頭。

“那方斯年不是傻的,應不會在這種一查便明了的事上撒謊,他這財物來源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