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理理原委(第2/2頁)

這個就不是崔熠擅長的了,崔熠端起杯盞飲一口茶,這好幾個時辰,連口水都沒喝呢。

周祈吊兒郎當地一笑:“能是誰?倒黴蛋唄。”

眾人都看她。

鄭府尹多數時候看不慣周祈,這“多數時候”不包含分析案情時。這幹支衛許是術業有專攻,對這些兇戾惡徒鬼祟之道,總是看得頗清楚。

“還記得吧?便是初四那日咱們去的趙宅,且當日中午聽酒肆主人說趙大在平康坊有個知己,崔少尹當日下午便去趙宅查問這‘知己’之事。衛氏於丹娘本就略知道些,當日便把此事告知了穆詠。害怕奸情暴露、自己被懷疑的穆詠便來到平康坊,找了個與趙大身形相似的倒黴蛋殺了,以此‘移禍江東’,嫁禍平康妓子,也轉移我等放在‘兇宅’上的視線。”

“那荷包想來是穆詠故意扔下的吧。砍頭,脫衣,掩藏此人真正身份;扔下荷包,作為‘物證’,指向趙大。” 周祈冷笑,“畫蛇添足!”

“看不出來,那穆詠這般心狠手辣!”想想那無頭男屍,鄭府尹覺得脖子有些發涼。

“其母還說他小時候見只鳥死了都哭呢……”周祈搖搖頭,“到底哪裏出錯,如今變成了兇徒?”

眾人默然。

謝庸沉吟了一下:“或許——還是有些小時候的影子在。自然,這只是我的猜測,還要堂審再驗證。穆詠在平康坊殺人,是在何處處理屍首處理得這般幹凈?妓子處?不知諸位是否還記得,那屍首身有酒氣,並有凍亡者之相。”

“人飲酒後,比平時更易凍死,各地每年都有寒冬時節飲酒過量、臥於街頭凍亡的。穆詠或許便是想到此節,用信箋、玉佩,甚至就是那個荷包,誘那喝醉之人去外面傻等,候其凍死後,便在外面輕輕巧巧幹幹凈凈地砍了頭顱,脫了衣物。那拋屍之所,或許便是他處理屍體之所。他這殺人方式,與直接拿刀砍死比,倒也確實顯得‘和軟’。”

鄭府尹再拊掌:“妙哉!這就都通了!”

外面更鼓聲響,鄭府尹笑道:“今日某就不說什麽‘辛苦’之類的話了,子正,周將軍,顯明,大家都先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日朝會後,我們一起來漂漂亮亮地審結此案!”

諸人都站起行禮。

鄭府尹攜著謝庸的手臂親自送出府門。

後面崔熠問周祈:“你今天是回不了興慶宮了,住哪兒?跟我回去吧?”

周祈趕忙擺手:“快打住!就你們家洗個臉十個婢子伺候的排場,我可受不了。”

崔熠笑起來:“誰還非逼著你洗臉?”

“崇仁旅社多,我帶著小六隨便找一家住一晚就是了。”

崔熠點頭,“也行,隨你。”

謝庸、崔熠、周祈並陳小六和幾個侍從,一起冒著夜禁往回走。崔熠、周祈他們既人頭兒熟,又有符牌,於犯夜這種事駕輕就熟,並不當回事。

今晚月光明亮,在這空曠的長安街頭騎馬,雖風冷了些,卻也頗為恣爽。

幾個人行得不快,崔熠問起找到趙大的細節,陳小六嘴皮子最利索,與他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崔熠奇怪,“哎?他們怎麽知道那趙大藏在矮櫃裏?不是榻上,不是高櫃中?”

陳小六有些遲疑,雖則崔少尹與周老大相熟,但直說還是不大好吧?

周祈回頭,看看陳小六那德行,哈哈地笑起來,“那屋裏沒個榻,想來老嫗平時便坐在床上,火盆卻離著床甚遠,反而挨著矮櫃,為什麽?那是寡婦疼兒,怕藏在櫃裏的兒子冷,刻意放在那裏的。且那矮櫃還用屏風半掩著,‘藏’嘛,總要能遮一遮就遮一遮,能掩一掩就掩一掩的。想來謝少卿便是以此推斷出來的吧?”

陳小六神色略帶悲憤,周老大還能不能嘴裏有句實話了?還什麽《櫃中鴛夢》,這是多讀傳奇就管用的事嗎?枉我還想著省吃儉用把東市傳奇都買了看呢!

聽了周祈的話,謝庸扭過頭來,月光似把她剪了個影,而晚風讓這影生動起來,每一處都那麽恣意,還有——灑脫。

謝庸扭回頭來。

周祈突然一笑,“哎!謝少卿,我們今晚回不了宮,你說住去崇仁坊——”

謝庸抿抿嘴。

“——哪一家旅社好啊?”

“就一晚,你還瞎挑什麽?老謝家旁邊就有一個,叫什麽清風逆旅的,你去住下就行。”後面崔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