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寒夜擒兇

一盞茶沒喝完,大理寺仵作吳懷仁就到了。

吳懷仁面色發紅,連呼哧帶喘,進門先行禮:“下官聽說又有兇案?”

崔熠看看吳懷仁被腰帶幾乎勒成葫蘆的胖肚子,“不是我說,老吳,你真不能再胖了。”

吳懷仁略帶尷尬地笑了,“下官就住在旁邊的居德坊,是快走過來的。”

周祈頗喜歡這胖子:“我教你一套拳如何?每天早晚各練上兩趟,半年以後腰帶能松一截,從義寧坊跑到我們興慶宮不費勁兒。”

吳懷仁有些心動,又有些遲疑:“下官這——主要是愛吃。”

崔熠笑道:“還有比我們阿周更愛吃的嗎?她恨不得把老謝家的碗都啃了,照樣身輕如燕,上房揭瓦。”

周祈“嘁”他,“身輕如燕”跟“上房揭瓦”能放一塊兒用嗎?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

吳懷仁看看正在翻物證的謝少卿,又看看周將軍,覺得自己發現了點什麽——謝少卿已經請周將軍去家裏吃飯了嗎?

謝庸站起來:“咱們一塊去看看那屍首吧。”

一邊往殮房走,謝庸一邊大致與吳懷仁講這案子,特別是與高峻發病死亡有關的事,“其家人說這高峻之前未有心疾……我用帕子擦屍體嘴角,上面是藥。有婢子和女兒們照顧,小殮時也不是一個人,這嘴角的藥很可能不是吃藥時沾上沒擦洗,而是後吐的。”

吳懷仁點頭:“這可能是臨死前已經反湧入口中,小殮挪動屍首,溢了一些出來。不同於另一種死後嘔吐。那種要死後幾天才會出現,屍身內有了腐敗之氣,壓迫腸胃,把胃裏的東西壓了出來。”

謝庸點頭。

幾人來到殮房,吳懷仁先從屍首頭發眼耳口鼻查起,果然在其嘴中發現一些殘藥,但量不大。

吳懷仁用小瓷杯取了,聞一聞,又取銀針出來試一試,並沒什麽變化。

查過面部,再查四肢,胸背等處。

時候不很大,就查完了。

“該屍口唇及手足指甲呈紫紺色;除口內有少量藥液外,鼻、耳等處皆未見異物;頭、頸、胸、背、腰、陰、四肢亦均未有損傷。藥液我聞著,確實像是嘔吐出來的,而不像喂藥殘留,用銀針試過,未見變色。紫紺、嘔吐、未有中毒症狀——目前看來,確實極像是心疾昏迷之後的亡故啊。”

吳懷仁一轉,“但是,我聽說胡人有一種藥,無臭無味,食之令人昏睡……”

崔熠拊掌:“你們謝少卿也這麽說!”

吳懷仁笑道:“要不說是我們少卿呢,就是見多識廣,又極敏銳,那嘴角的殘藥,謝少卿之前便推斷是嘔吐物。”

周祈和崔熠對視一眼,得,又來了!看看人家的屬下,再對比對比自己的,真是讓人羨慕啊。

“只是某未見過這種胡藥,更未見過因過食而亡之人……”吳懷仁又說回這胡藥上來。

謝庸看周祈:“這就要看周將軍的了。”

崔熠笑起來,在長安城找人找東西還真就得看周祈的。

周祈懶懶地道:“聽你提起那藥,我回去換衣的時候已經交代下去了。”

吳懷仁轉動眼球看周、謝二人,“回去換衣”……謝少卿和周將軍已經到這一步了嗎?他們兩個倒也郎才女貌,只是謝少卿這樣文雅的人,日後若與“上房揭瓦”的周將軍有個馬勺碰鍋沿,會不會吃虧?不過那興許也算夫妻閨房之趣……

謝庸問:“可需要剖屍?”

吳懷仁端著了神色,“有的心疾,其心肥大,剖屍能看出來,但有些就看不出什麽來;倒是可以看看其腸胃內的東西……”

即便是大理寺,對剖屍也格外謹慎,需寺卿簽署文書才行。

王寺卿住在常樂坊,與大理寺所在的義寧坊一東一西,現下已經開始敲暮鼓了,王寺卿又已高齡,約莫今日不會到了——誰想老翁卻走了進來,且直奔殮房。

幾人都忙上前行禮。王勻擺擺手,走到高峻屍首前。謝庸向他稟報案情。

老翁已到至仕之年,卻一副老而彌堅的樣子,估計能在這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再幹二十年。

聽完案情,對照屍格看了屍首,又略看了看已得的各種物證,便在這殮房裏,王寺卿分起工來:“子正理一理現有物證;顯明去接應你的人,把物證搜全,莫要遺漏;小周去打探胡醫胡藥,擒拿賣藥之人!”使喚崔熠和周祈使喚得極順手又理所當然,偏崔熠和周祈吃他這一套,都恭敬地行禮答是。

謝庸看看周祈,難得見她這樣恭謹的樣子。

第二日傍晚,周祈讓人通知謝庸和崔熠有那胡藥的信兒了,但尚未抓住賣藥之人,準備晚間在其住所蹲守。

本只是告訴他們一聲,誰知道陳小六帶來了謝少卿並他的兩個侍從來,且道,“要不是今日長公主府有大宴,崔少尹也要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