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風流書生(第2/3頁)

周祈幼時比現在還要粗魯些,不愛念書,不服管教,韓老嫗也根本管不住她,活似個沒主兒的野狗子,這套劍也硬生生讓她練出兩分野狗氣,把蘇師父氣得夠嗆。

如今不知道是不是長大了,野狗氣收斂了,也或許是終於懂了何謂“紉秋蘭以為佩”,何謂“高翺翔之翼翼”了,白雪庭院中,一套劍行雲流水地舞下來,鴉青色滾胭脂紅錦邊的袍子衣袂翻飛,竟然有了兩分蘇師父說的“君子美人氣”。

陳小六在邊兒上猛拍巴掌,“好,好看!跟花蝴蝶似的。”

周祈一點也不覺得手底下的兄弟說得粗,最後越發花哨地旋身收了劍,笑問:“果真嗎?”

“真!比真金白銀還要真!”

周祈笑了,她自己也覺得舞得不錯。

那天一塊守著抓藥販子時,周祈本來想把這套劍教給謝少卿的,他這種矯情文人,又不用打架,只為強身健體,舞這個正好兒。小崔是不行的,光這步法就能把他繞暈乎了,小崔跟自己一樣,適合大開大合,上來就“哐哐哐”狠砸猛捅那種。

周祈正要回屋,幹支衛守在崇仁坊的魏大郎跑了進來,“老大,出事了!”

陳小六趕忙“呸呸”兩聲,“怎麽是老大出事了?”

周祈卻不忌諱,“怎麽的?”

魏大郎還未說完,崔熠的侍從的盧就到了。周祈便帶著陳小六、魏大郎與的盧一同出去。

這崇仁坊裏有二十多個各州道設於京城的進奏院,又有許多的旅社行館,此時住滿了朝正未走的官員和趕考士子。

青雲行館是個半官半私的行館,離著江南東道的進奏院很近,也歸這進奏院管,冬春主要接待江南東道諸州的官員和士子,待考完了試,送走了朝正的,士子們也跟著回鄉了,留在京城的不管考中沒考中都不能再免費住這裏,這行館就可以接待些旁的客人。

松韻園是青雲行館的一個大院子,像這樣的院子青雲行館有八個,現下住了江南東道潤、常、建、泉四州的官員和士子,官員獨居,士子合住,這松韻園住的是建州士子。

一邊走,魏大郎和的盧一邊低聲跟周祈說:“松韻園裏套著四個小院,因建州士子來的不多,他們都是單住,這死的史端住在正中間那個小院。”

“聽說院子門是撞開了。”

“我還聽說這史端是個風流的,常混在平康坊東回三曲……”

周祈到了這掛“風寂琴清”匾額的院子,崔熠與建州別駕潘明德正站在院中說話。

“阿周!來,來。”崔熠招呼她。

崔熠又與他們介紹,潘別駕聽說面前年輕俊美的女郎竟然是禁衛中的將軍,不免有些詫異,但皇家的事,不合體禮的多了,潘別駕早已學會與世道妥協,當下掩住驚訝,改而恭謹地叉手行禮——周祈為正五品上的羽林郎將,潘別駕是下州別駕,為從五品上,中間差了兩級。

周祈也對這位潘別駕回個禮,帶著些皇帝禁衛的傲氣和五陵年少的痞氣。

崔熠道:“剛才潘別駕正與我說這死者的事,這位史生若是不死,或許也是朝廷棟梁。”

潘別駕點頭嘆氣:“這回隨某來的四個本州貢舉中,以此生資質最高,說聲才華橫溢一點也不為過。其實他去歲就該及第的,只是去歲禮部試時,他恰病了,未及考試,今年卻又如此……”

周祈若有所思地點頭:“走吧,先去看看屍首。”

潘別駕頭前引路,崔熠與周祈並排走:“我剛才看過,顏面青紫,沒有明顯傷痕。”

周祈點頭。

這屋子窗簾半掩,不甚明朗,屋裏又有股子宿醉的酒氣。

屍首仰面躺在床上,除面色青紫外,與睡著無異,衣服雖有許多褶皺,穿得卻還整齊。

“這屍首有人動過嗎?”周祈問。

潘別駕道:“眾人撞門進來便是這樣的。”

周祈看他一眼,上前扒開死者眼瞼看一看,再查看其口唇,又略解衣衫仔細看其脖頸,然後翻動屍體,本要看其血墜的,卻一眼掃見淡青色褥子上的痕跡。

周祈扒開領子看看屍首後背的血墜,又給他掩上。

“潘別駕剛才所言怕是不實吧?”周祈冷笑道。

潘別駕面上一緊,隨即顯出些怒色:“周將軍指責下官說話不實,可有真憑實據?”

崔熠見他對周祈不敬,先瞪他一眼。

“這屋裏半掩窗簾,床上被褥散亂,死者卻老老實實穿著衣服筆挺躺著;死者頭發蓬亂,挽得髻卻結實;衣袍都皺巴成這德行了,卻穿得整整齊齊的——最特別的,這床褥上的白色班汙又是怎麽回事?”

周祈長眉挑起,看著潘別駕,“都是男人,這個不用我說吧?”

潘別駕面色大變。

崔熠走去屍首旁查看。

屋外腳步聲,謝庸和大理寺仵作吳懷仁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