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審齊大郎(第2/2頁)

“此案尚有別的可疑處,在來的路上,下官與周將軍還在說,這齊大郎殺害佟三,從屍骨痕跡看,分屍分得極是利落幹脆,沒有猶豫。分屍,於普通人,即便是武人,也並不是件簡單事,故而我們疑心這不是他第一次作案。”

鄭府尹大驚:“他還殺了旁人?”

“其妻私奔得有些蹊蹺。他原來每日在衙門的時候,其妻不奔,為何他每日或在家或在坊裏時,與人私奔?這未免太冒險了些。還有他殺害佟三到殺害張氏中間的幾個月……”

鄭府尹搖頭:“兇徒!真是兇徒!”

案件依舊是鄭府尹主審,謝庸亦坐堂上,崔熠、周祈坐在堂下旁聽。

鄭府尹面前案上擺著仵作出的屍格,還有卷刃的刀、昨日捆著柳娘的皮繩等物。

對殺害張氏、佟三及欲謀害柳娘的事,齊大郎供認不諱,“一個招蜂引蝶的淫·婦,一個下賤無賴,一個街頭攬客的娼女,都是這世上的汙穢禍害,我殺了他們,也算為民除害了。”

“去歲臘月,我與青龍坊坊丁陸九一起找小食店吃飯,遇見那姓張的淫·婦被個無賴糾纏,我救了她又揍了那無賴漢,陸九勸我,那無賴也申訴,我才知道這淫·婦為人。臘月間我本要出手,卻幾次碰見那佟三攀墻頭。張氏固然可恨,這佟三更不能饒,不然以後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婦人受他禍害。我便先結果了這佟三。四日前,才又結果了這張氏。”

“這中間,你可還害了旁人?”鄭府尹問。

“府尹到底是府尹。不錯,殺了佟三後,我深覺此類人是個禍害,便圍著這幾坊轉悠尋訪,又找到兩個,一個叫王六,一個叫高多,都是與佟三一般的兇狠無賴,不是一般的閑漢。那高多頗不好收拾,還踢傷了我的腿,害我好些日子行走不快便,不然這張氏早化成花肥了。”

“大膽!他們便是有不好,又何用你出手?你自家便汙穢不堪!”鄭府尹怒道。

已到這般地步,齊大郎沒什麽懼怕的:“我也是幫貴人。”

鄭府尹何曾被人這樣諷刺過:“大膽!大膽!來啊——”

齊大郎冷笑。

謝庸安撫地微擡手,鄭府尹呼一口氣。

“你把另兩人的屍身也埋在了他們所在裏坊的荒宅中?這所有人的頭顱呢?”

齊大郎看一眼周祈,又看謝庸:“便是貴人你找到我的?既然你們能找到旁的屍骨,找到我,不妨再猜猜我把他們的頭放在哪裏了?”

“你分屍,是為了隱藏他們的身份,把他們埋在花下,是覺得他們是汙穢渣滓,只合做花肥——我卻還聽過一個傳說,據說花木可以拘人魂魄,可使人不得超生。或許你讓他們不得全屍,也有此用意?”

齊大郎看著謝庸,半晌道:“貴人竟然也知道這些鄉野俚俗。”

“我還聽說廟宇中的花木尤其厲害,或許他們的頭顱便在某個廟宇,比如捉拿你的那間小廟?”

齊大郎頭扭向另一側,冷哼:“他們便是轉世又如何?我本是替天行道。”

鄭府尹對衙差點頭,衙差領命而去。

“你妻子蔣氏果真與人私奔了嗎?”謝庸又問。

見自己藏屍之處已經被發現,齊大郎便不再隱瞞:“那個淫·婦嫌我喝酒多,嫌我丟了差事,每日嘮嘮叨叨,總是放刁。街上賣雜貨的來,她不管買不買東西,都跑去看,與那貨郎說話,眉開眼笑。分明是勾搭成奸!難道我還等她與那奸夫跑了不成?我便假意騙她去曲江邊散一散,在那裏把她殺了,埋在廟後梨樹下。若非那貨郎這幾個月沒來,我也把他一並結果了。”

謝庸抿起嘴。

“師父說什麽‘欲得凈土,當凈其心,隨其心凈,則佛土凈’,這到處汙濁不堪,怎麽凈心?怎麽凈心!我殺這兩個淫·婦,殺那三個惡棍,有什麽錯?”齊大郎已幾近瘋狂。

鄭府尹剛才的火氣散了,與個瘋癲之人何必一般見識?扭頭詢問地看謝少卿,謝庸微搖頭。

鄭府尹便讓人把齊大郎拖了下去。

退了堂,幾位官員再回偏廳。鄭府尹與謝少卿行在前面,崔熠與周祈走在後面。

鄭府尹感慨:“這齊大郎從殺妻的時候,便瘋了。他殺妻當與其母當年與貨郎私奔有關。當年種的因,如今收的果……”鄭府尹搖搖頭。

謝庸點頭。

崔熠則問周祈:“老謝也不是我們長安人,如何知道那花木拘人魂魄的事?我還是小時候聽一個老奴說過的。他不說我都忘了。”

周祈一本正經地道:“讀書人,讀書多。”

周祈看著謝少卿的後腦勺,原來法相莊嚴的謝少卿也看傳奇,還是《牡丹娘子》這種傳奇?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謝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