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蒹葭驚

馮蓁仰面躺下,想著她還是高估了蕭謖的耐心,看來男人都差不多是一個德性。

馮蓁少不得也反省了一下自己,看來道行還是不夠,臉已經美得她想不出該如何再進一步的地步了,可跟男人之間結局似乎也沒多大變化。

看來顏值不是正義,性格才真的決定命運呢。

聽著遙遠處傳來的梆子聲,馮蓁才意識到,她和蕭謖各自已經沉默了很長一段功夫了。

這麽長的靜默顯得十分的不同尋常,以至於馮蓁終於還是朝蕭謖看了過去。

蕭謖迎著馮蓁的目光重新走回床邊。“幺幺。”

馮蓁緩緩坐起身,知道蕭謖這是有話對自己說。

蕭謖垂下眼皮,“幺幺,孤有時候也會覺得很辛苦。”

這一點馮蓁倒也能理解。蕭謖此刻的心境,估計可以用“綠得綠中綠,方為人上人”來形容。

她固然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地指責蕭謖,為了個皇位而一切禮義廉恥皆可拋。然若易地而處之,馮蓁知道自己所作出的選擇和蕭謖不會有什麽不同。

只是,人終究是沒辦法真正地調換身份的。

“可孤每次只要看到你,再辛苦也能覺得疲倦一掃而空。”蕭謖道。

馮蓁在心裏默默地為蕭謖這情話轉折的技能點了個贊,雖然她們彼此都知道第一句才是重點。

“然則是孤想錯了,也是孤太自私了。孤如此待你,卻是太不顧忌你的心思了。”蕭謖摩挲了一下馮蓁的臉頰。

馮蓁心裏暗忖,下一句應該要說“分手”了吧?

果不其然,蕭謖接著道:“幺幺,等孤能明媒正娶你時,孤再來見你。”

馮蓁說不出心裏是種什麽感受,不再能薅羊毛或許叫人難受,可此外卻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被選擇地拋棄了。

在馮蓁看來,蕭謖這明顯是不再有耐心哄人,這麽“夜夜春宵”能占的便宜都占光了,也就沒甚趣味兒了。所以索性打著冠冕堂皇的幌子撂開了手。

這段關系,她不能說停就停,但蕭謖卻可以。如此的不平等,讓馮蓁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憤怒在胸中燃燒。癡情女那一角,她實在有些演不下去了。

馮蓁吸了一口氣,知道這樣不行。跟蕭謖吵翻天,吃虧的還不是自己麽?若是交惡,將來萬一有求到他的時候,他又怎麽會顧念舊情。

“不要。”馮蓁強按住心底泛起的惡心,拽住蕭謖腰間的衣裳道,“是我不好,說好了殿下成親前都好好兒的,都是我不好。”馮蓁低下頭,心裏那叫一個憋屈啊,怪不得古人不肯為五鬥米折腰了,這滋味真不好受。

“幺幺。”蕭謖的聲音裏滿是無奈。

“我,再也不提了,殿下。”馮蓁淚眼盈盈地投入蕭謖的懷中,享受著肌膚相親帶來的羊毛盛宴,有些害怕從明兒起就薅不到了。

蕭謖愛憐地用鼻尖摩挲了一會兒馮蓁的臉頰,然後低頭在馮蓁的額上輕輕地印了一吻,“等著孤。”

話說得冠冕堂皇,路走得卻是絕情斷義。

馮蓁看著蕭謖離開的背影,只覺得有些恍惚,好像有另一個人走進了他的身體,跟他重疊在了一起,讓她看到了上一世。

所謂等著誰自然是個笑話,馮蓁只想從這個蠶繭裏掙脫出去。

馮蓁此時格外地想念西京,想得發瘋。可是回西京看起來那麽容易,實際上卻又離她那般遙遠。

從蕭謖說不再見開始,前兩日馮蓁還會想他會不會食言而肥,然而男人的心狠起來,比任何人都狠,無毒不丈夫嘛。

日子就這麽平靜如水地滑到了八月中,嚴大夫人昨兒也出殯了。接下來上京馮蓁所熟悉的圈子討論的似乎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嚴驃騎嚴儒鈞的續弦之事。

這嚴大夫人才死了不到兩月,嚴儒鈞還得為她守一年,但卻並不妨礙許多人想替他說媒拉纖了。

馮蓁也是從城陽長公主的言談裏才知曉,嚴儒鈞那風流倜儻的美大叔市場有多好的。她的表嫂戚容,家中有個堂妹,正是說親的年紀,於是戚家就想著讓她去給嚴儒鈞做續弦。

戚容正跟長公主說這事兒了,意思是想請長公主出面說成這門親事。

長公主道:“你那堂妹吾也見過,模樣生得很是尋常,你就別想了。”

戚容強笑道:“大母,嚴驃騎這是娶妻又不是納妾。”

“嫁過去不得嚴驃騎的歡心,又有什麽用。”長公主不為所動地道。

不知為何長公主說這話時,卻瞥了馮蓁一眼。

待戚容走後,長公主笑著開口道:“幺幺,吾瞧著嚴驃騎倒是挺符合你平素的要求的,是吧?”

馮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可沒感覺出長公主這是在跟自己開玩笑。馮蓁在心裏迅速權衡了一下自己嫁給嚴儒鈞對長公主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