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接下程俊仁的訂單後，涼柚回到織坊，看著提花機上已經織了大半的《瀟湘圖》嘆氣。

織布是一個持之以恒的過程，尤其是這種帶有復雜圖案的，不能像純色布料一樣隨時封邊，若想更換圖案，只能將現下的材料拆卸下來，等到之後再想重新接著織是很難辦到的。

想到程俊仁這單是為了身體不大好的程家老太爺，涼柚伸手，想將《瀟湘圖》極其各色蠶絲拆下來。

跟她一起進來的霍邢衍見她動作，忙過來阻攔。

霍邢衍：“不是沒織完麽，怎麽要拆了？”

涼柚將心裏的想法細細跟霍邢衍解釋了一番。

這《瀟湘圖》是柚柚的第一個提花作品，每次織布的時候，霍邢衍就坐在她身後的工作台後，知道她肯定十分不舍就這樣拆掉。

程俊仁是自己的朋友，涼柚是為了自己才忍痛坐下這個決定，沉吟片刻，霍邢衍也做了個決定。

霍邢衍：“我記得這塊瀟湘圖你織之前弄了許久的紋板，這次應該也需要吧？”

涼柚點頭，不明白他提這個做什麽。

霍邢衍：“先別拆，不如讓我試試？正好織的時間你就在旁邊制紋板，也不會耽誤時間。”

涼柚眼睛微微睜大，滿臉的‘還能這樣？’

霍邢衍不自在的把眼睛轉向提花機那邊，“這幾天我看你織布，大致操作也會一些，你可以教教我，若是不行，再拆也不遲。”

這《瀟湘圖》已經織了大半，半途而非確實十分讓人惦記……

涼柚開始仔細思考霍邢衍提議的可行性。

*

艷陽高照，日光射.進室內，織坊裏的兩人影子交疊。

“左腳踩，右手穿，拉一下這，拉緊。右腳踩，左手，對對，拉的力道要和剛剛那一次一樣，對，就是這樣。”

靠在霍邢衍的背後，涼柚手把手教他如何織布，看著機器自動走了兩行線，涼柚也不吝誇獎。

兩個小時後，涼柚終於放下心，把織《瀟湘圖》的工作交給了霍邢衍，自己則開始準備紋板的刻印。

背後的軟香離開，霍邢衍舒了口氣，又有些失落的專心投入工作中。

從柴房拿著一大塊木板過來，制作紋板之前，涼柚先打開了直播間。

觀眾們早已習慣這位叫‘涼都雜貨鋪’的主播不定時直播，接到軟件提示就一窩蜂的跑了過來，熱度很快達到幾百萬。

鏡頭前，涼柚抱著一塊木板笑的溫和，跟觀眾們打招呼。

涼柚：“大家下午好，今天為大家帶來的直播是紋板制作，這塊紋板的圖案將會接档《瀟湘圖》。”

程俊仁帶來的臨摹圖屬於程家，涼柚不會直播織布過程，讓圖案展露在大眾視線，但是紋板制作和織布不同，紋板上的各種點位只能勾勒輪廓，若不是空間推理能力特別強的人，是看不懂這些圖案的，就算看懂了，也無法達到各色絲線交織後的直觀效果，在觀眾的眼中，這紋板就是一些無規則的孔點而已。

開始動手之前，涼柚回頭看了一眼鏡頭拍不到的提花機前，自家男友正坐在那裏，用自己教給他的口訣認真織布。這麽貼心可愛的男朋友，涼柚也不想跟別人分享。

暖心過後，涼柚把心思又放回了手中的臨摹圖上。

臨摹圖面向涼柚，手機直播鏡頭也面向涼柚，所以觀眾只能看到臨摹圖的背面。

看著手中的這副臨摹圖，涼柚總算知道程俊仁為什麽會這麽信任自己了，這不止是死馬當活馬醫，也不是因為自己在觀眾面前露了一手織畫布的本事，而是因為手中的這幅臨摹圖，它跟《瀟湘圖》一樣，都屬於水墨畫！

凡是學過水墨畫的人都知道，水墨畫是由水和墨調配成不同深淺的墨色所畫出來的畫，以筆墨運用的技法基礎花城水墨畫，線條中鋒筆，側鋒筆，順鋒和逆鋒，點染，擦，破墨，撥墨的技法。

看似簡單，實則需要深厚的功底才能畫的出彩。水與墨，黑與白，有工筆花鳥，又因水分多少而分為濃墨、淡墨、幹墨、濕墨、焦墨等，表現出黑、白、灰不同濃淡的層次感。

前者屬於基本，後者在《瀟湘圖》中提現的淋漓盡致。

和《瀟湘圖》又有不同的是，《瀟湘圖》裏有山、水、樹、人，而手中的這副水墨畫裏，則是滿眼的‘魚’。

沒有山，沒有水，沒有岸，也沒有翁，只有魚。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全都是魚。

有正面、側面，上面、下面，各個角度的錦鯉，有通體濃黑，有上黑下灰，有大有小，有胖有瘦，有遊動，有靜止，百般姿態。

把臨摹圖湊近眼前，看著那些細小的組成，涼柚發現，每一條魚的身上，都寫了一個‘程’字，不知是程家先祖親自畫的，還是有人贈與，讓它成為了程家的傳家之寶，如今又成了程家老太爺的心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