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3/3頁)

蕭遲把臉埋在她的頸窩。

冰涼的潮潤中,點點灼熱,順著鎖骨而下,燙痛了她的皮膚。

裴月明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摟著他。

……

車輪轆轆,終於回到了寧王府。

坐在車轅上的王鑒早就等急了,也不顧瓢潑大雨,趕緊跳下車,和裴月明一起合力將蕭遲扶回來了嘉禧堂。

“趕緊的,快!熱水,幹衣裳!”

嘈雜聲中,一直閉眼不動的蕭遲似被驚醒了,他睜開眼睛,“出去。”

“都給我出去!”

壓抑而隱忍的聲音,王鑒不知所措。

裴月明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出去吧。

她望著一動不動靠坐在羅漢榻上的蕭遲,他低著頭,緊緊蹙著眉。

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換衣服,而是獨處。

“我們出去吧。”

.

王鑒和小太監們擱下手裏的東西退下了,腳步聲出了大殿殿門。

她抖開一件厚毛鬥篷,披在他身上,回頭望了他一眼,把門簾放下,也無聲出了去。

……

一豆如燈,兩人枯坐。

裴月明就守在外間,時不時掀起一點簾子看他。

蕭遲一直一動不動坐在,嘩啦啦的暴雨聲,他半抱膝坐著,低頭垂眸,

不知在想什麽。

裴月明放下簾子,長嘆一聲。

她不是蕭遲,但作為親身經歷的另外一人,大抵沒有人比她更明白他此刻的感受了。

所以更覺惆悵和難受。

說來大婚前後那時開始,他忽點燃了工作的無限熱情,對朝務政務賦予十二分耐心,不嫌繁瑣不厭耗時,有時甚至熬夜加班了,他也不抱怨,妥妥的一心為公。

那是因為皇帝期許。

父親的期許,讓他燃起無限熱情,再多的疲憊,也就不覺得累了。

他是那麽地快樂,那麽高興。

裴月明看得分明,可她根本就沒法涉足,這不是她能碰觸到領域,她開口有害無益。

就如同一場已經燃燒到一定程度的森林大火,只能讓它自己遭遇大自然阻力後熄滅下來,非人力所能扭變。

只能眼睜睜看著倔強驕傲如他,遭遇這沉重一擊。

遍體鱗傷。

她現在能做的,只是這麽陪伴著他。

嘩嘩的夜雨,一次次掀簾子確定蕭遲沒有出現什麽太糟糕的情況,時間一點點過去,如椽大燭燃去了半截,已是下半夜了。

裴月明忽聽到腳步聲,鬥篷落地的聲音,一步一步緩且穩往外間門而來。

她擡頭站起,走了幾步。

煙藍色的吉祥紋門簾一動,蕭遲撩簾而出了。

他臉色依舊蒼白,神情卻很平靜:“我無事,你不用擔心。”

深邃的眉目,似瘦削了一些,卻很平靜,語氣平靜,神情平靜,仍泛著紅血絲的眼眸已波瀾不興。

從前眉眼間桀驁不馴仿佛冰雪消融,消失得一幹二凈,再也尋不見一絲痕跡。

有什麽東西沉澱下來。

一夕之間,他徹底成長了。

斷筋碎骨,打碎骨頭筋絡,碾碎了血肉,生生一夜之間拉扯開來,這種成長注定是極其痛苦的。

裴月明對上他的眼睛,覺得很難受。

難受過後,又覺得至少有好處。起碼到了這一刻,他才真正下決心去抽身,開始真正主動去抽離這一個他沉溺了二十年的泥潭。

猶如苦海,他終於試著要遊上岸了。

皇帝那父愛摻雜了太多太多的東西,永遠不可能純粹,就像一張有毒的蜘蛛網,能把人活活困死。

他願意去掙脫,總是好的。

她低聲說:“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