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病中的吻

梁宴辛呼吸一滯,心像被無形的手一點一點攥緊。

床上的人臉邊散落著黑發,寬松的雪白上衣顯出幾分空蕩蕩的纖瘦,也讓臉頰和眼眶的紅愈發醒目。

她黑白分明的杏眼裏盛著淺淺一層水光,看上去委屈又受傷。

仿佛他做了什麽難以饒恕、極度過分的事。

他忽然想到了過去這幾天。

這三十年來他過得順風順水,幾乎任何東西得來都很容易,浸淫商場這些年他也少有拿不下來的生意。

梁家勢大,他擁有的足夠多。

絕大部分的人和事從不被他放在眼裏,後來那一小部分裏擠進了一個特殊的存在。

很快又變成唯一的存在。

假設過去告訴他,他將來會因為一個女人日夜難安,他只會嗤之以鼻,可現在這件事不僅發生了,他還只能默默忍耐。

如果沒有那些能看著她在自己懷裏撒嬌害羞的日夜,失去後的日子也不會像如今這麽難熬。

他知道溫躍幾人不可能這麽快松口,這種刁難只會多不會少。這幾天光閉門羹他就吃了三回,幾次應酬溫朗逸和溫治爾也沒好臉色,圈子裏暗地裏不知道議論了多少。

說不挫敗當然不可能,他甚至真的去想了那個可笑的有關年齡的問題。

那天跟路荊遲喝酒,他提一句:“十歲真算差的多?”

“新鮮,這話竟然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路荊遲回道,“你自己不舒坦就行了,別來膈應我,我可沒覺得自己老。”

他想到這人跟曲蕓周的事,扯了扯唇角不說話了。

“別因為年齡耿耿於懷。”

他擡眸看著路荊遲,知道這人這時候嘴裏不可能有好話,先假惺惺安慰這麽一句顯然不正常。

果然,後者笑了笑,“人小姑娘比你小是事實,再者,溫家真就只介意這個?未必吧。”

“你閉嘴吧,清凈。”

“忠言逆耳。要不咱們就再談談年齡這事,小十歲應該才二十出頭還在念大學吧?小姑娘身邊那麽多年輕有新鮮勁兒的,以後有你天天掃清情敵的時候。”

“這話原樣返還給你。”他冷嗤,“你連名正言順做這事的資格都沒有。”

本意是想打發時間放空自己,沒想到路荊遲一番話說得他愈發煩躁。

為了她,沒有什麽不能忍的,但這種焦躁卻像暗沉的濃霧一樣一點點將他的冷靜與理智蠶食。

現在她喜歡自己,未來呢?更成熟以後呢?或者被身邊形形色色的男人包圍著的時候?

“你推開我幹什麽。”

柔軟略帶哽咽的嗓音把他拉回到現實,掌心之下也驀地一空,面前的人躲開他的手後就轉過身要背對著不看他。

梁宴辛一把攥住她手臂,沒用什麽力氣就把虛弱的人給扳了回來。

“你以為我會舍得推開你?你忘了你手背上還插著針頭?”

他握著她手腕將輸著液的手放平,然後穩穩托住她後頸將上半身抱起來。

溫書瑜腦子空了空,下一秒就穩穩當當地靠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後背躺靠著他的臂彎。

“手放平,別讓血液回流。”

她垂著眼,愣愣地看著男人動作輕緩地擺弄著自己的手。掌心指腹相貼,紋路輕輕摩擦時掀起若即若離的癢。

她手指不自覺地彎了彎,接著指尖被他捏了捏。

鼻尖都是熟悉的木質香,滾燙的臉頰貼著他光滑冰涼的西裝與大衣。

是她心心念念的懷抱和感覺。這一刻淚意忽然上湧,眼眶中迅速彌漫開濕潤痕跡。

頭腦昏沉,熱度未褪,有一瞬間她覺得太不真實就像在做夢,直到男人急促而克制的吻落在額角。

他鼻息拂過她皮膚和細軟的鬢發,緊接著溫熱的唇就開始向下,吻過她的眼角、臉頰……

能感覺到他已經極為收斂與忍耐,但卻藏不住淩亂入侵的節奏與迫切的野心。

溫書瑜差一點就要擡頭迎合他的親吻,可是殘存的理智卻成了勒緊她的那根線。

她忙埋頭躲開,“不行……”

“眠眠。”梁宴辛手握住她一邊肩膀,聲音沙.啞,語調晦澀。

等真正再次觸碰到她時才知道有多想,那種洶湧席卷而來的感情幾近滅頂,過去幾天想到心臟發疼整宿難眠時也不及現在的一半。

他一次又一次,認識到自己栽得有多厲害。

“我發著燒,會傳染給你的。”正說著,溫書瑜沒忍住捂著嘴小聲咳嗽兩聲。

咳嗽之後微微發抖的聲線掩蓋住了她聲音裏的那點哽咽。其實她很開心,但可能是太開心了,反而忍耐已久的委屈和想念都一齊浮現。

“不會。”他長指反反復復摩挲她的臉頰與下頜線,最後不安分地滑到唇邊。

溫書瑜又躲了躲,“不想讓你生病。”

“我倒想替你生病。”

話音未落,梁宴辛擡起的指尖忽然掠過懷裏人的眼角,觸及一片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