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有匪君子85(第2/3頁)

兩個步入中老年的郎君這天哪兒也沒去,一大早就跑到了蘇子喬的將軍府。蘇子喬一看兩位兄長的架勢,大概是要留在將軍府裏吃酒說話。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兩人都喜歡在將軍府裏喝酒,理由是將軍府裏自在,沒人管他們。

一直以來都是單身的蘇將軍雖不能理解兩位兄長的心情,但也很隨和。

每次來了就來了,讓人好酒好菜服侍著就完事。

蘇子喬放任兩個兄長喝酒聊天,自己跑去武德堂練箭了。

蘇慶節也覺得自己很患得患失,可他也沒辦法。

蘇慶節低聲說道:“子喬這些年來,路走得有些太順了,我心中總是擔心他。太平公主對他情有獨鐘,我聽說了此事,心中仿若壓著一塊大石。”

都說皇恩浩蕩,可伴君去伴虎,皇恩是那麽好消受的麽?

相比蘇慶節,裴行儉的神態卻輕松自在許多,“聖人將子喬從安西召回,我想到了他或許是要把禁軍交給子喬,可我沒想到,他會把龍武衛交給他。不過,子喬雖然年輕,也足以勝任。”

蘇慶節已經有些微醺,他一只手支著額頭,語氣感傷,“父親去世後,我心中總是牽掛子喬,他若是不長進,我覺得愧對父親,也愧對他。如今他倒是長進,這些年來,東征高麗,西征吐蕃突厥,在安西當大都護名聲在外,召回朝中又統領龍武衛。可他走得越高,我便越是為他擔心。”

“一將功成萬骨枯,不怕裴尚書笑話,子喬日後縱然有赫赫威名又能怎樣?如今聖人身體每況愈下,皇後殿下與東宮勢均力敵。子喬如今是龍武衛將軍,直接聽命於聖人。人在湖邊走,哪能不濕鞋?萬一,我是說萬一,宮中有變,子喬又何去何從?”

裴行儉聞言,皺眉,“你在想什麽呢?”

即使聖人身體大不如前,皇後殿下野心勃勃,可皇太子自小聰穎仁厚,這些年經歷了十幾次監國,為朝臣稱道,宮中能有什麽巨變?即使有巨變,太平公主自小便是天家之人捧在手掌心的寶,從未牽涉入朝政之中,對蘇子喬又會有什麽影響?

裴行儉看了蘇慶節一眼,戲謔著說道:“我看你是被子喬要尚主的事情砸昏了腦袋吧?”

蘇慶節:“……”

蘇慶節一言難盡地看了裴行儉一眼,語氣復雜地說道:“裴尚書啊,我有時候見到你,心中總是十分佩服。”

裴行儉:????

“你當年跟著我的父親征戰沙場時,心中想的是什麽呢?你看我的父親,被封國公,畫像被掛在淩霄閣上,可又能怎樣呢?人死如燈滅,如今不過黃土一抔。將士死守國門,沙場戰死馬革裹屍,可是如今人在何處呢?不說其他人,就說裴尚書,你如今活得痛快嗎?”

裴行儉活得痛快嗎?

不說這些年來與華陽夫人是否同床異夢,就說今年大敗突厥,帶著戰俘班師回朝,等著他的本該是大賞特賞。

然而現實是該賞的都賞了,不該賞的也賞了,身為主帥的裴行儉,只是官復原職。

朝中能出將入相的人能有幾許?裴行儉便是其中之一。

可在朝堂的權力陰謀之下,他只能是這麽不痛快地過著。

蘇慶節重重嘆了一口氣,“我心中總是盼著子喬能有出息,可又盼著他能平凡一些,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可是人到底要怎樣才能既有出息又能平凡安穩過一生?

裴行儉默了默,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已經花甲之年的裴行儉笑道:“想那麽多作甚?子喬還年輕,正是壯志淩雲的時候,他若是甘於平凡安穩,那才糟糕。人活一世,到頭總歸難逃一死,何不隨他懷著青雲之志,帶著大唐鐵騎踏破虎狼之地?”

已經微醺的蘇慶節無語,他心裏都愁死了,可裴尚書怎麽就不能體會他的心情呢?

裴行儉安慰他,“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子喬從小走的就不是尋常路,他心裏有分寸的,你別瞎操心了,我擔心你又會被子喬氣得跳腳。。”

蘇慶節:“……”

裴尚書怎麽說話呢?

氣結的蘇慶節一口悶了大半壺酒。

蘇子喬練完箭回去的時候,發現自家兄長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縱然淡定如蘇將軍,也愣了一下。

蘇慶節趴在案桌上,一只手拽著自家阿弟的衣袖,大著舌頭絮叨:“子喬啊……子喬,公主要下降給你,你……你可要當心啊……聖人信你,別人可不見得,樹大招風啊……”

蘇子喬皺眉,“阿兄怎麽喝成這樣?”

這還不到午時呢,兩位兄長一大早跑到他府裏,是來買醉的嗎?

裴行儉十分鎮定地看了蘇慶節一眼,跟蘇子喬說:“你快要成親了,他高興。”

蘇慶節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裴行儉身旁坐下,一手搭在裴行儉的肩膀,哭喪著臉,“兒大不由娘啊,子喬要成親了,我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