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歌盡風流05(第3/3頁)

裴光庭:“……”

一旁的裴行儉卻是看不下去了,他眯起眼,說道:“你找一個輕便的小玩意兒給他玩又能怎麽樣?我記得你小時候用過的弓,陸廣都替你收起來了。”

“光庭只想要震天弓,不信師兄你看。”

裴行儉看過去,只見那小小一只的裴光庭,正繞著震天弓踱步,秀氣的眉毛皺成毛毛蟲,苦思冥想著該要怎麽做,才能搬動那震天弓。

真是個傻孩子。

無論他怎麽想,都不可能搬得動的。

蘇子喬卻一本正經地說:“我在他這麽小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他這樣挺好的。”

裴行儉:“……”

裴行儉沒理他,低頭整了整衣袖,說:“聽說你最近也常去龍武衛的大營。”

“有時在公主府無事,便過去看看。聖人前些日子撥了一塊場地給龍武衛的禁軍,我挑了一部分人先去那邊的新場地。”蘇子喬說著,瞟了裴尚書一眼,說道:“師兄最近過得不錯呀,都有心思來關心我了。”

裴行儉沒好氣,“我只是想提醒你,可別總是一天到晚顧著往大營跑。”

蘇子喬笑了笑,“多謝師兄提醒,昨晚我與公主夜觀天象,發現您好事將近了。”

裴行儉板著臉,“說人話。”

“從去年開春時起,除了上朝和到吏部處理公事,師兄已經深居簡出一年多。我和公主都覺得,師兄的好日子快來了。”

裴行儉頓了片刻,徐聲說道:“我如今這樣,才叫好日子。”

“子喬,我已經花甲之年。到了我這個歲數,該是要知天命的年紀,可偏偏光庭又這般年幼。”裴行儉面上帶著復雜的笑,目光落在蘇子喬身上,說道:“從前我也不明白為何老師對你如此狠心,自從光庭出生後,我倒也能明白幾分他的苦心。”

稚兒不知人間疾苦,可老父親卻已行將就木。

若不能讓他趕緊長大,足以保護自己,日後,誰能為他遮風擋雨?

說起蘇定方,蘇子喬卻是沒有接話,他負手站在台階之上,看著那個擺放在庭院中的箭靶。

他對父親的記憶並不多,說起來也從不覺得父親對他親切溫情。他只記得年幼時與父親一起看落日的那個黃昏,父親與他說生於斯長於斯,終究有一日,也會死於斯。

人生天地間,當求死得其所。

所謂明哲保身,不過是時勢所迫。

蘇子喬心想,裴行儉又怎會老呢?除了雙鬢斑白,他的師兄與二十年前的並無什麽明顯的差別。身姿如松如竹,無論何時何地,總是那樣睿智淡定。他的一生都在為大唐、為聖人盡忠。

“師兄若是覺得如今的日子好,那便該急流勇退,向聖人告老還鄉,可你一直留在長安。”蘇子喬側首,徐聲說道:“若是去年當真聽從裴炎等人的讒言,斬殺了戰俘,師兄或許便該心灰意冷了。可他沒有,皇後殿下這一年多來,也並未為難你。師兄說著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心中卻想著老當益壯,尚有用武之地。”

略頓,蘇子喬似笑非笑地望了裴行儉一眼,“師兄,你口是心非呀。”

裴行儉:“……”

這混賬子喬,嘴巴越來越壞了。

裴行儉被蘇子喬弄得噎住,但蘇子喬這人在裴行儉面前就沒收斂過,裴行儉還不至於要生氣。

這都生氣,按照過往蘇子喬那性格,裴行儉早該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墳頭上的草都該長得比人高了。

裴行儉立在蘇子喬身旁,說話也十分不留情面,“你什麽性子我不知道嗎?仗著人人誇你是天縱奇才,心中只會琢磨如何帶著大唐鐵騎踏破吐蕃突厥,怎麽會在朝堂的局勢上費心思?”

蘇子喬背著手,看著天上的雲彩。

裴行儉看著他那模樣,冷哼了一聲,說道:“是因為太平公主罷?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跟我說,皇後殿下也會讓我當宰相,跟裴炎平起平坐啊?”

“以師兄之能,就算壓裴炎一頭也是遲早的事情,跟公主有什麽關系?”

裴行儉冷眼看著蘇子喬,嘲諷道:“幹脆我叫你師兄吧?”

蘇子喬只好轉身,清俊的臉上露出一個淡笑,“師兄脾氣見長呀。”

裴行儉氣不打一處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平公主古靈精怪,行事令人捉摸不透。蘇子喬如今跟公主大婚不過一個月,就被帶歪了。

蘇子喬沒再惹裴行儉生氣,只是溫聲說道:“師兄,子喬無意在這些事情上冒犯你。只是,今日我與公主一同出去迎接您和華陽夫人的時候,公主忽然問你今年能否入閣。”

裴行儉臉色訝然,“公主竟問你此事?”

蘇子喬微微一笑,點頭,“嗯,師兄想不到罷?”

裴行儉默然。

蘇子喬笑著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其實我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