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知

有一瞬間,葉玉感覺到了季睿那仿佛吞噬一切的怒氣,但又很快不見。

“你回去吧!”他只是這麽淡淡地回道,仿佛沒聽到那句話。

眼看著他就要擦肩而過了,葉玉嘆了口氣:“季睿,你還沒消氣嗎?”

季睿腳步一頓:“消氣?”他譏諷一笑,突然就拽住了葉玉。

“夫人!”妙晴還沒反應過來,面前兩人就已經沒了蹤影。

葉玉被季睿拉著跌跌撞撞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他把人往旁邊一扔,就禁錮在了墻上。

“消氣?”季睿此刻就像是一只在發怒邊緣的狂獅,“你跟我說消氣?我有今天拜誰所賜?”

與他的失控相反,葉玉卻是笑著,笑得滿臉諷刺:“你問我拜誰所賜?你想聽答案嗎?你的心上人會死,拜誰所賜?當然是拜你所賜啊季睿!明明有了喜歡的人,卻因為野心來接近我、勾引我,若不是你來招惹我,你那好情人,怎麽會被我爹殺死?”

“那是殺死嗎?”季睿吼了回去,“小冉是怎麽死的你知道嗎?葉玉,我說過這輩子都會折磨你到死,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葉玉當然知道,她爹惱季睿騙了自己,又怕那個女人壞了自己的幸福,讓那個叫蘇慕冉的姑娘死得慘烈。

就像是她爹為了她願意承擔所有的黑暗,爹做錯的事情,她也從來沒想過推卸罪孽。

看來季睿是沒打算放過自己了,葉玉苦笑:“季睿,你不僅說過,你也做到了。你把我困在這個地獄裏,把我困在一個既不愛我,我也不愛的人的身邊;看著我受辱,接受著我的父母被人羞辱。消耗掉了我的所有時光、我的感情,我的……”生命,她停頓了一下,“你成功了,徹徹底底地報復了我。”

葉玉很少這般質問季睿,她極力壓制著內心的情緒,卻看進了季睿那雙同樣壓抑的眼睛裏,有那麽一瞬間,葉玉甚至覺得那個被困住而不得自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人。

葉玉去推季睿,季睿似乎是被她這麽一堆話給愣住了,竟然輕而易舉地就被她推開了。

“大人,”葉玉已經恢復了平常,“我想給阿寧寫封信,可以吧?”

葉玉與季寧的所有接觸都要經過季睿的允許。

季睿也已經慢慢恢復了正常,仿佛剛剛葉玉看到的那個痛苦掙紮的眼神只是幻覺:“你想寫便寫吧。”

葉玉看著他離開了,轉身也回了自己院子裏。

鋪開紙,研磨,提筆,臨到寫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也只是寫了一句話:“甚念。”

季寧現在已經是她對這世間的唯一掛念了,季睿不許他們過多接觸,把他養在何水瑤名下,比起自己這個親身母親,阿寧自然更親近那個養育他成人的母親。

葉玉突然覺得胸口憋悶,不由捂緊了胸口。喉嚨裏泛出血腥味,她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妙晴在外面一聽到她咳嗽馬上進來了:“夫人!夫人你怎麽了?”

她給葉玉遞過手帕後,就趕緊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半晌,葉玉才慢慢停下來。

手帕拿開,盡管葉玉已經下意識遮攔了,妙晴還是看到了那暗紅色的血跡,想到之前李大夫說的話,她一陣心慌。

“夫人……”

“我沒事。”葉玉知道她肯定是嚇壞了,柔聲寬慰道。

怎麽可能沒事?妙晴哽咽:“夫人,您等等,我去找大夫。”

葉玉來不及攔她,輕聲嘆口氣就隨她了。桌子上的信也沾上了幾滴血痕,葉玉把它折了,又拿出一張紙,想想剛剛的話太過矯情了,再提筆是怎麽都寫不出來那兩個字了,便轉而寫了些平常的問候給裝了起來。

她剛把信裝進信封裏,妙晴已經帶著府裏的大夫進來了。

可這大夫一進門,她就愣了。葉玉這個冬天沒少生病,府裏的大夫自然也沒少來,眼前的男子三十余歲的樣子,一身白衣不染纖塵,不僅臉出眾,那周身的氣質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葉玉尋思妙晴這麽一會兒功夫是從哪給自己找了這麽個年輕貌美的大夫?雖然用這個詞形容男人好像不太好。

心思雖然這麽百轉千回,葉玉面上卻只象征性地露出幾分詫異。

“這是?”

“夫人,”妙晴趕緊向她介紹,“這是咱們府裏的新大夫,段大夫。”

段雲知視線與葉玉對上一瞬後,拱手向她行禮:“雲知見過夫人。”

這麽一個嫡仙似的人物對自己彎腰,總有一種折煞人的感覺,葉玉趕緊起身:“段大夫不必多禮,原來是新來的,我說怎麽沒見過。其實我並無大礙,就是一些老毛病了,是我這丫鬟太緊張了。”

既然是新大夫,葉玉便不太想他為自己診脈。原先那個不管是真診不出還是假診不出,葉玉最起碼不用擔心他會通知季睿。對於這個人,她是不敢妄自揣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