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季睿自那天過後,便很長時間沒在葉玉面前露面。

倒是葉玉托了人去向他請示要去雲庵寺上香。

季睿聽了以後臉上沒什麽表情,沉默了半天才像是漫不經心地說道:“隨便她。”

福貴知道,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當然,他出來回話態度就比季睿和藹可親多了。

“妙晴姑姑,爺說了,夫人想去便去吧,只是要多帶幾個下人,可得注意安全。”

這話哪裏會是季睿能說的?妙晴心知肚明,卻也只能裝傻:“多謝爺關心,也勞福貴你費心了,我會轉告夫人的。”

“誒。”

妙晴得了回話後回了院裏,葉玉像是早就知道結果了一般,正興致頗高地收拾東西。她有些好笑:“這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夫人你是要去□□呢。”

葉玉笑了,眼裏意味不明:“會有那麽一天的。”

妙晴隱隱覺得,葉玉那日說的離開,可能真的不是一時興起。然而葉玉已經別過頭自己去選收拾了,她只能無奈上前。

“可是夫人,這雪還下著呢,天寒地凍的,我可真怕把您凍壞了。”

葉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我還怕悶壞了呢?你就不想出去走走?”

“那倒是……”妙晴瞄了她一眼,還是實話實說了,“想的。”

“那不就是了。有想那麽多的時間,還不如去給我找點厚實的衣服。”

“那自然是要的。”不用她說,妙晴也會那麽做。

葉玉好笑地看著她忙碌的背影,不難看出其中的一絲雀躍。

果然,這大院禁錮的,又何止自己一人。

大概是福貴特意交代了,葉玉出行的轎子竟然是府裏老夫人出行才用得上的轎子,還安排了隨行的馬夫和家丁。

看到這配置的時候,葉玉也沒有顯出幾分受寵若驚,她笑著跟福貴道了謝便上了驕。

馬車經過喧鬧的大街時,妙晴有些按捺不住地偷偷掀開車窗的一角往外看,葉玉心裏有些難受,她知道這人有多在意自己的情緒變化,便故意閉目養神,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

馬車出了城,一路上了雲庵寺。

雲庵寺在京城的名氣甚高,香火一直旺盛,據說京城裏的達官顯貴都要拜一拜。

這年初更是它香火最旺的時候,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葉玉在路上便覺得碰到的人未免也太少了,等到了目的地,才發現並不是自己的錯覺,本應門庭若市的雲庵寺,雖也有人走動,可明顯冷清多了。

連妙晴都在驚奇:“怎麽今日人這般少?”

“可不是,”葉玉笑,“莫不是我才幾年未來,它就敗落了?”

“哪有?”妙晴當即反駁了,“前幾天還聽府裏的人說這裏人多呢!對了,雲宛姑娘還和少爺來過,也說人多得不像話。”

“這麽說倒是我們趕上了好時機。”葉玉看了看禪音裊裊的寺廟,“我們先進去吧。”

“誒!”妙晴應了一聲,跟在了她的後邊,其他的下人都自覺地等在了外邊。

厚重的檀香,有節奏的木魚聲,以及陣陣朗誦經文的聲音,讓葉玉的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她跪在佛像前,金色的佛像是慈祥而悲憫的面容,仿若在同情著眾生的疾苦。

葉玉閉眼許願上香。

第一次,她的願望裏沒有了季寧的位置,季寧有相府可以依靠,她現在唯願妙晴有個好歸宿。

從佛堂出來的時候,雲庵寺的主持月寂方丈竟然等待那裏,見到她出來便上前對她行了一禮:“夫人。”

“方丈。”葉玉回禮。

“不知道葉小姐會來,真是有失遠迎了。”

“哪裏,方丈太客氣了。”葉玉還是年輕的時候認識的月寂方丈,那時候他叫自己葉小姐,這麽多年了也未曾改口。

月寂笑了笑:“難得見葉小姐過來,不知道能不能請您去後園一敘。”

葉玉也未拒絕。“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與月寂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聽他講訴禪理,配合著寺廟莊嚴肅穆的氣氛,總能讓人心情平靜下來。

“葉小姐今日好像沉默了許多。”月寂看著大部分時候笑而不語的葉玉突然說道。

葉玉自己都沒發現:“是嗎?”她回憶了一下以前那個能言善辯的自己,“該說是以前太吵了吧?”

月寂眼裏有一絲嘆息:“許是經歷多了,語言就顯得無力了。”

也許是這樣吧?

“那夫人,可曾覺得苦?”

月寂又問,這大概是他第一次用“夫人”稱呼葉玉。

葉玉低頭,眼裏閃過太多情緒,最終也只是輕笑一聲:“眾生皆苦,我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她辭別了月寂出了寺院時,妙晴正跟隨行的一位家仆說著什麽,表情有一絲著急,看到葉玉出來了,就急急忙忙迎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