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左纓發現莊襲以一種非常可怕的速度搓完了十米繩子。

這速度簡直令人驚嘆,他的手簡直像機器一樣,刺拉拉刺拉拉沒停過,那些粗糙的纖維到了他手裏可聽話了,迅速成形,仿佛他從前是專業搓繩子。

和上次在頒獎典禮上完全是兩個效率。

她加快了手裏的動作,但因為寒冷手指關節都有些僵硬了。

但下一刻,男人靠近了幾分,將一個包裹遞了過來:“給你。”

左纓一怔,這是一個軍綠色的包裹,裏面似乎是布料,她問:“這是什麽?”

繩子應該換了布料回來,而且正常人都會換能夠做衣服的布料,而不是能夠直接用纖維換的又厚又硬的帆布,而且看這個包裹的大小也應該不是帆布,那把這個給她幹什麽?

她遲疑地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件衣服。

一件軍綠色的連體工裝,乍一看竟然和她第一次進入遊戲穿的那身連體衣很像,但這一件做工布料都更精良,口袋、扣子、皮帶等細節更精致而漂亮,整件衣服很好看。

她愣了兩秒,展開更大再打量了兩眼,確定這是一件女裝。

“給我?”

“嗯,防水保暖的,你應該需要。”莊襲道。

她是需要,但這世上沒有誰需要東西就該給誰的道理,尤其兩人並不認識,或者說,關系一點都不熟。

而且這個時候就能從遊戲那換來一件衣服,這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至少左纓自認和遊戲關系還不錯,但她也沒有任何途徑能夠換到一件衣服。

她把衣服折回去:“我不能要。”

莊襲道:“那木樓消失是因為我,這風雨可能也是我帶來的,你受了我連累,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衣服已經換來了,你還給我我也用不了。”

他說得平靜而理所當然,臉上的表情甚至是疏離的,他不是認為女性就該得到男士的照顧,只是覺得落到現在這個境地,和他有很大的關系,那他就盡可能補償一下。

而一件衣服對他來說並不是多麽重要的東西,他能弄到第一件,就能弄到第二件,此時此刻凍得瑟瑟發抖的這位女玩家顯然很需要這件衣服,那他就給了。

左纓看了眼他身上被腐蝕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和衣服下面被灼紅大片的皮膚,那些地方被雨水都澆洗得發白膨脹,而且為了保持必要的距離,左纓占了墻中間的位置,他所在的地方就比較容易被雨淋到。

他其實也很需要這樣一件防水的衣服。

她忽然有些慚愧,因為她忽然想到,她有一截三米多長的繩子,如果剛才她拿出來,兩邊接一接,十米就馬上有了。

但她剛才卻沒有想到,說不清是為什麽,也許是避免不必要的交流已經成了她骨子裏的本能,也許下意識覺得兩人的繩子風格差太多,沒有聯想到,也許因為她根本就是個自私的人。

可她明明正用著對方的樹皮,想要以此換取帆布來遮風擋雨。

而且她也是領取了任務才知道,如果她早點領取任務,那棟木樓其實是可以屬於她的,也就不會消失,他們兩人也不用被淋成這樣。

而現在,這個人告訴她他那麽賣力搓繩子,是為了換一件適合她的衣服。

左纓心中百感交集,倒不是感動,而是覺得和對方一比,自己顯得那麽冷漠醜陋自私狹隘。

她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莊襲不知道她的想法,也不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

他站起來,走到安全屋外面,墻的背面,自己完全暴露在雨中,意思很明白了,留出空間和時間給左纓換衣服。

左纓很少遇到這種直接用行動來說話的人,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再推據,不然就是延長人家淋雨的時間。

她吸了口氣,看了看周圍,雨非常大,大到完全看不清三五米外的情況,而且她的上帝視角也告訴她周圍沒有其他人,甚至連活物也沒有一個。

她脫下外衣,裏面還有長袖打底,她沒有再脫,褲子倒只有一條,只能換下,迅速穿上新衣服,這衣服算得上輕薄,但上身後就會發現真的非常暖和,是一種非常特別的仿佛能夠自發產熱一般的料子,而且非常親膚,穿著很舒服。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的打底衫也給脫了,迅速拉上衣鏈,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然後一邊把所有濕衣服團吧團吧扔進個人背包,一邊喊道:“我好了。”

莊襲走回來,不過短短半分鐘時間,整個人仿佛從水裏撈回來的,從頭到腳都在往下淌水。

他看到左纓正彎腰整理褲腳,那雙腳踩在鐵灰色的冰冷地板上,輪廓精致小巧,白得有些不像話,指甲因為寒冷而泛紫,仿佛塗了指甲油一般,她隨意地把腳丫子往褲腿上蹭了蹭,勉強擦掉一些水,就往靴子裏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