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溫凝一整晚都睡不踏實,迷迷糊糊醒來時不過早上五點。

江恕仍舊沒有回家。

褪去昨日厚重的婚禮妝,少女的皮膚倒顯得更加透亮,像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嬌嫩,稚氣滿滿,徐媽想不明白這樣的小姑娘,也不知造了什麽孽,要吃這種的苦頭。

“太太,餓了吧?想吃什麽跟徐媽說,徐媽給您做去。”

溫凝眼角微垂著,看起來沒什麽精神:“都好。”

徐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我沒事。”溫凝扯嘴笑了笑,說話聲輕輕的,“徐媽,您先去忙吧,我想再睡一會兒,有點兒累了。”

明明委屈的是她,可首先想的還是安慰旁人。

被窩裏溫凝縮成一團,手攥成小拳頭抵在唇下,覺得眼眶有些熱的時候,便張口咬住手背,用這種最習慣的方式來忍住難過。

夢裏大概還是哭了,昏昏沉沉睡到七點多,醒來時,枕頭濕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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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裏,女傭惠芬沒好氣地在料理台前熱菜。

徐媽沒忍心把溫凝叫醒,只得吩咐廚房隔半小時把飯菜熱一次。

惠芬打從溫凝進了別墅,就不把她放在眼裏。

此刻熱菜也不情不願,總覺得耽誤自己時間。

“醜麻雀還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呢,結果婚禮當天被江少當鴿子給放了,換我就不活了,誰能丟這麽大的人。”

惠芬手上動作隨意,沒有半點講究,歪著腦袋貼著肩膀夾了個手機,電話裏句句嘲諷嗤笑。

“江少壓根不把她當回事,幾個月了連家都不回,唯恐避之不及。”

“沒準外頭早就小三小四養了一堆,她算個什麽?現在有錢人就喜歡玩網紅辣妹小嫩模,她這一身破爛的小白花,早就不吃香了。”

溫凝站在餐廳門口,聽到那句“外頭養了人”,眼睫顫了顫。

惠芬轉過身,被站在門口的溫凝嚇了一跳,揚起眉狠瞪了她一眼,隨手把碟子砸到桌上,瓷碗和餐桌相撞,發出來的聲響刺耳,“真當自己是什麽少奶奶?吃個飯還得另外給你熱菜,不知道到了飯點就得主動上桌,你爸媽沒教過你嗎?”

她似乎有撒不完的氣,仗著此刻徐媽不在,沒人護溫凝,難聽話不斷:“有些女人可真不自愛,為了財產就上趕著送來給人睡,哪裏知道江少連碰都不願碰,也不知道之前被多少金主睡過,真臟。”

惠芬說完,又白著眼端了碗湯過來,靠近溫凝時,有意將手中托盤傾斜,碗中湯汁灑了不少出來,溫凝的衣角一下染上許多斑斑點點,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惠芬不屑地扯嘴嗤笑,陰陽怪氣的:“哎喲,不好意思哦,手滑,絕對不是故意的呢。”

桌上除了冷湯冷水,就是故意燒糊的剩菜剩飯,惠芬揚了揚下巴,眼睛都長到頭頂了:“愛吃不吃,只有這些,江家可沒人慣著你,順便告訴你一聲,東西得吃完才有教養,這可是江家的規矩。”

然而她話音剛落,面前就猝不及防地砸了個湯碗過來。

“——啊!”熱騰騰的湯汁灑到惠芬手背,她下意識地尖叫出來,可還沒反應過來沖溫凝發難,擡頭便直直對上江恕那帶著狠戾的冷眸。

“好大的脾氣。”男人輕嗤,周身透著股寒意,“江家的規矩?我江恕的太太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說教?”

惠芬嚇得沒了半點方才的神氣,睜大眼睛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江……江恕?”溫凝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此刻眼裏帶著驚訝,見到他,又莫名生出一絲委屈。

江恕偏頭瞧了她一眼,小姑娘身穿一件寬大的白色T恤,看起來有些年頭也不太合身,可又襯得人越發嬌小乖巧,與白天在飛機上看到的那張開背婚紗氣質不同,眼前這個模樣,倒更招人心癢。

江恕幾步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手腕拉過來,嘖,手感柔軟,和他想象得並無出入,甚至更嫩上幾分:“燙到你沒有?”他揚眉,和方才發火的樣子截然相反,莫名看出點難得的人性來。

溫凝搖搖頭,被他看得臉頰有些發燙。

江恕勾了勾唇,掌心順勢握住她小手,卻正好抓在了前幾天被碎碗割傷的虎口。

溫凝沒忍住疼,縮了一下手,男人立刻低頭,拉著她的手檢查。

虎口處裹了紗布,江恕皺眉問:“怎麽弄的?”

惠芬嚇得忙看向她求饒,示意她別說,可還沒等溫凝開口,徐媽便趕了過來,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全說了。

江恕低著頭,表情冷然帶著點戾氣,下一秒,擡腳將邊上餐椅踹到惠芬小腿肚上,椅子轟然倒地。

“坐。”

“……昂?”惠芬忍著腿疼,嚇得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江恕眼神輕蔑,舌頭頂了頂臉頰,整個人有股莫名的痞氣,氣勢壓人:“吃,吃不完不許下桌,江家規矩管的當然是江家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