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6)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披風拎著馬鞭的青年男人。

林如海看過去,那男人還對著他勾唇笑笑。

“將人拉下去。”男人過來語氣淡漠的吩咐道。

乳娘還想掙紮,就被身後的嬤嬤猛地一推,直接趴在了地上,漲奶的胸口瞬間劇痛襲來,“啊-”慘叫聲還沒出來,就被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林大人這是要出去?”

“柳大人怎會來這裏?”林如海避而不談。

柳公子也沒有抓著不放,只是臉色比之前嚴肅些:“殿下聽聞這裏遭了災,特命我來查探。”

林如海的臉色也跟著一變。

他記起來了,上輩子這時候,賈敏的產褥熱剛剛痊愈,正是虛弱的時候,京裏來的巡漕禦史也來找過他,只是那時候他因為賈敏的病而心力交瘁,一下子也病倒了,等病好了就聽聞說巡漕禦史在巡查的時候得了花柳,直接病死了。

這位巡漕禦史從上任到死在任上的時間太短,以至於林如海都不記得這麽個人。

如今看來,就是這位柳大人了。

花柳啊……

林如海頓時往旁邊移了一步。

“柳大人來尋我,可是聖上有什麽交代?”

柳公子睨了他一眼,他最不願意和這些迂腐的讀書人打交道,可偏偏殿下卻吩咐了,如今又聽見林如海扯著皇上做大旗,不由得氣笑了:“怎麽,難道太子殿下使喚不動你?”

“下官不敢。”林如海連忙低頭。

“呵,諒你也不敢。”柳公子揚起下巴,也不等林如海,擡腳就先進了院子。

林如海帶著下人又回了院子。

想要去找清陽縣主的想法夭折了,林如海想要給女兒找個身份高貴的長輩教誨的想法也夭折了。

所以他看著柳公子的眼神頗為怨念。

柳公子得知緣由後,不由得拍掌大笑:“哈哈哈,原來這裏就是清陽縣主出家的地方麽?若不是林兄你說,我還不知道呢,此事好辦,待我遣人去說一聲,她必定答應。”

林如海心動一瞬,又很快的被按捺了下去。

他一點都不想和太子扯上關系,不,他和所有皇子都不想扯上關系。

“……此事還是算了。”

“欸,林兄太過客氣了,這清陽縣主本身不過甄家出了五服的旁系之女,只不過出生的日子好,才被聖上選中替代六公主出家,再過幾個月也該還俗了,如今啊,哪怕為了日後還俗後的香火情,她也會答應的。”柳公子懶洋洋的用茶蓋舔了舔茶水:“說到底也只是個女子,林大人又何必瞻前顧後呢。”

林如海看柳公子提起清陽縣主時口氣頗為不敬,不由得蹙眉。

不管怎麽說,清陽縣主都是聖上欽點的縣主,這柳公子不過詹事府一小小官員,卻肆意點評,林如海心中已經生了不喜,對柳公子所提之事愈發不情願,上輩子他就是個不偏不倚的,這輩子他暫時也沒別的想法。

感覺林如海態度的冷淡,柳公子心中有些不悅,可偏偏林如海的位置太過重要,鹽稅從來都是重中之重,不僅太子,其他皇子也是有所企圖的。

柳公子自入詹事府後便頗受太子喜愛,言語間難免張狂,行事也葷素不忌。

為了將林如海拉到太子這條船上來,不顧林如海的阻攔,立刻遣人往後面院子去了,林如海連忙讓林忠去將人攔下來。

“怎麽,我替林兄解憂林兄卻不高興?”柳公子繞到林如海的身後:“殿下可是交代過,務必為林大人排憂解難才行。”

柳公子的咄咄逼人讓林如海忍不住的怒火中燒。

他咬著後槽牙:“妻喪尚不足百日,吾悲痛萬分,心有余而力不逮,還望柳大人莫要強求的好?”

柳公子臉色也猛地沉了下來:“林大人這是不願合作了?”

“恕難從命。”

“哼,冥頑不靈。”柳公子目光陰惻惻的看著林如海,宛如一條伺機待動的毒蛇。

林如海想到柳公子不久後將死於花柳這件事,冷笑一聲:“柳大人,請吧。”

柳公子盯著林如海好一會兒,才一甩袖子,憤然離去了。

***

司蠻去山中跑了一圈回來,身上已經汗濕了。

邢李氏燒了一鍋的水,看見司蠻回來了就趕緊張羅著她沐浴,等洗完澡後邢李氏才松了口氣。

“雖說已經初夏,可到底早晚都涼,居士若實在想去山中,可在午後出門,不然的話得了風寒可怎麽好。”

話音剛落,就聽見司蠻‘阿嚏’了一聲。

邢李氏的身子一僵,司蠻的表情也有些呆滯。

“我現在就去燒姜茶。”

邢李氏急匆匆的往廚房跑去,司蠻伸出爾康手,卻喚不回邢李氏的注意。

她揉揉鼻子,她是真的沒有感覺自己哪裏不舒服啊。

不一會兒,邢李氏端著碗回來了,遠遠的都能聞見湯裏辛辣的味道,捏著鼻子灌了一碗,司蠻只覺得自己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姜味,邢李氏尤不滿足,又端著碗追著煙兒喂了一碗,才去把鍋子給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