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15)

“嘶,這就有趣了。”

宗瑾抿嘴笑了笑,手裏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石先生端起茶杯潤潤口:“這林如海是出了名的兩不沾,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在聖上面前掛了號,是個有能耐的,前幾天拙荊和理國公府上的三奶奶恰好在銀樓碰上了,那三奶奶說,賈府正張羅著給林如海續弦呢。”

“理國公和榮國公以前就不和,那三奶奶說話怕是沒那麽好聽。”

石先生笑了笑:“殿下英明。”

宗瑾摩挲著扇骨,眯了眯眼睛:“你說……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婚事?他已有心儀之人?”

“不好說,得親自去一趟才好。”

石先生一口將杯子裏的水飲盡了:“我坐船去,最快速度到揚州,免的夜長夢多,這林大人可不見的只給你一人送了荷包。”

“行吧。”

宗瑾揮揮手,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

石先生退下了,只剩下宗瑾一個人站在書房裏,目光悠遠的看向窗外的湖面。

其實說沒有野心是假的,卻也沒那麽迫切,之前太子瞧著也英明,有了明主他做個賢王也挺好,只是近些年,隨著父皇年紀越來越大,太子似乎著急了,昏招頻出,其它兄弟也蠢蠢欲動,他若不動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既如此,又何必壓抑著野心不動呢?

只是……還需從長計議啊。

石先生回了家,當天夜裏就病了,起不來身的那種,嫡母給選的妻子只匆匆來看了一眼,就捂著鼻子出去了,怕過了病氣,石先生病痛難忍,沒辦法只能稟明父親想要去回老家金陵休養。

繕國公對自己的兒子們還是不錯的,只點點頭便答應了。

石先生第二日一早便下了江南,許是老天都幫著他,一路順風,不過五日便停泊在了揚州城的碼頭。

揚州碼頭上。

稅銀打上官銀的烙印,早早的就進了船艙,之所以還等在這兒,是為了等清陽縣主。

司蠻身上穿著披風,身邊跟著兩個丫鬟,手裏拿著佛珠,林嬤嬤身邊也跟著兩個小丫鬟,林忠則站在林嬤嬤身邊,這次林忠負責代表巡鹽禦史府監督官兵運銀。

林如海站在最前面,身後裴乳娘懷裏抱著小黛玉。

小黛玉掙紮著想要撲進司蠻懷裏去,可卻被一雙手給阻攔著,嘟著嘴巴瞧著有些生氣。

“此番進京路上應無大礙,只怕進了京後會有不測。”

林如海的擔憂不無道理,運送稅銀的船無人敢動,可下了船就沒那麽好命了。

司蠻瞥了林如海一眼,不由得抿嘴笑了笑:“大人說這話,想必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不錯。”

林如海從袖子裏抽出一封拜帖來:“京中吏部左侍郎顧大人的次子乃是當年我的同科,顧家……也算姻親,你且將拜帖奉上,他們會護你無虞。”

姻親?

司蠻若有所思的接過拜帖。

往林如海那邊湊了兩步,小聲詢問:“你老實告訴我,那顧大人和你是什麽姻親?我可不想蒙在鼓裏聽打雷,分不清東南西北的。”

一股獨屬於司蠻的清香隨著她的動作撲面而來。

林如海頓時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然後也學著司蠻的動作,小聲回答:“顧大人的嫡長女曾是一等將軍賈恩候的亡妻。”

司蠻聽林如海稱呼賈赦為‘一等將軍’而不曾稱呼為‘妻兄’不由得挑眉。

這是照顧她的想法?

沒想到還挺體貼的嘛,司蠻心裏頭有點滿意。

“想必兩家鬧的不太像話?”否則怎麽可能幫著林如海安置她呢?

“嗯,顧氏死的蹊蹺,榮國府卻不願深查,已經將顧氏的嫁妝拉回去了。”林如海瞧司蠻還挺感興趣的,幹脆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顧氏身懷有孕,快要臨盆時,長子瑚哥兒從假山上摔了下來,頭破血流,當夜裏就去了,顧氏被驚的早產,血崩而亡,而當夜裏賈恩候宿在外邊兒,等回來時就只剩下繈褓中的幼子了。”

說到這裏,林如海也不由得唏噓。

當年的賈赦雖然也渾,但是嬌妻幼子倒也和睦,只沒想到一夜間什麽都沒了。

“顧家想要徹查此事,卻被阻攔了?”

司蠻想想戲曲裏只演了榮國府裏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想到出了榮國府,還有那麽多事呢。

“那假山甚高,瑚哥兒才四歲多點兒,若不有人帶著,自己肯定是上不去的。”

那就是有人故意的了。

“顧家這般與榮國府撕破臉,將軍不是還有一幼子麽?”就是那個早產下來的孩子。

林如海尷尬的抿抿嘴:“此子……甚為頑劣,生性肖父,顧府甚為不喜。”

司蠻想想也明白了林如海的尷尬。

戲曲中的賈赦與賈璉,皆是色中餓鬼,在國喪期間都敢豢養外室,顧家這樣的清貴人家自然是看不上眼,這樣的人卻是曾經的妻兄,讓林如海怎麽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