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25)

太子被太子妃抱著腿,踉蹌了一下,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雙目怔然的看著前方,他知道,太子妃說的是對的,世界上所有人都會阻擋他的路,唯獨太子妃,是絕對不可能阻攔他的路,當然不是因為太子妃口中所謂的‘愛慘了’他,而是他明白,太子妃和他一樣,是個很有野心的人,她不甘心只做太子妃,她想要做皇後,不,她弄死了他這麽多的孩子,她想做的是太後。

所以說……

想做太後的太子妃,怎麽可能會放過籠絡林如海的機會呢?

“何至於此啊。”太子只覺鼻頭猛地酸脹,仰頭,將淚意憋在眼底。

伸手,一把推開抱著自己腿的太子妃,踉蹌著爬起來,背影略顯狼狽蕭瑟的離開了寢宮,往前頭的大殿走去。

他只覺得可笑至極。

他乃堂堂一國太子,連這麽一件小事都被封鎖了耳目,可想而知,其它方面他又能知曉多少呢?

悲涼之感油然而生。

這天下,這朝堂,這父皇……

已經容不下他了。

***

司蠻可不知道因為添妝宮裏還有了這麽個官司。

她靠在羅漢床上,手裏拿著宮裏貴人們給的添妝單子,一邊抄寫一邊在心裏贊嘆,要麽說是宮裏的貴人呢,人家添妝都只是給一副頭面或者金銀玉飾之類的,宮裏的貴人添妝直接送禮單。

就靠著這些添妝,硬生生的多出了一艘船。

“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啊。”林嬤嬤手指在托盤裏的紅寶石金頭面:“這頂簪,這挑心,貴妃娘娘可真是闊氣,將這麽好的頭面賜給縣主。”

司蠻拿起一個分心,又取了個掩鬢:“宮裏的手藝民間確實沒法子比就是了。”

陳嬤嬤手裏端著茶,送過來,目光落在司蠻指尖的掩鬢上:“這樣的頭面在宮內算不得頂好,奴婢也會做,只是沒甚好材料,若有通透的琥珀貓眼之類的,奴婢給主子做更好的。”

司蠻頓時來了興趣:“陳嬤嬤你會的東西可真多。”

“那是,好歹奴婢在尚功司待了不少個年頭,做過尚功女史的身邊兒人,雖無品階,卻學了不少好東西。”陳嬤嬤說到這些時很是得意,表情也比之前生動了許多。

“那感情好,正好我對這些不懂,等到了揚州還請陳嬤嬤教我。”

司蠻此時看著陳嬤嬤的眼神就像前世在小視頻裏看見的那些手作娘,明明是個深宮老嬤,周身已經閃耀出不同的光環來。

陳嬤嬤頓時老臉一紅:“瞧縣主說的,既然貴妃娘娘讓奴婢來伺候縣主,縣主自然是奴婢日後的主子。”

司蠻垂眸抿唇笑了笑,掩住了眼底的詫異。

林嬤嬤背後是林如海,辛嬤嬤口口聲聲都是貴妃,唯獨這陳嬤嬤,前些日子看著還不顯,今日跳出來居然就是效忠之語,只不知是真心還是故意為之了。

“那日後就拜托嬤嬤了。”司蠻臉上是無懈可擊的笑。

倒是旁邊兒的林嬤嬤著急了:“縣主快抄禮單吧,等會兒天就暗了,要不明日抄也行,莫要壞了眼睛。”

“沒多少了,今兒個忙完了,明天就能安心歇息了。”司蠻連忙繼續拿起毛筆抄賬本。

“那老奴讓雲挑那丫頭再掌兩個燈。”

說著林嬤嬤就走到門口喚雲挑:“再去取幾個燭台來。”

林嬤嬤等雲挑的燭台拿來了,親自拿進來點上:“亮點兒眼睛也舒服。”一邊說著一邊扔了個白眼給陳嬤嬤。

她就知道不能放松哪怕一點點!

那辛嬤嬤好容易被她排擠到船艙裏清點嫁妝去了,這陳嬤嬤又跳出來了。

陳嬤嬤垂眸站著,完全沒有接收到挑釁。

“好好。”司蠻被這倆嬤嬤間的眉眼官司給逗笑了,捂著嘴低頭一邊抄一邊笑。

司蠻在奮筆疾書,雲挑和雲嬉兩個大丫鬟不一會兒又取了三個燭台,司蠻的桌前霎時間明亮無比,縱使如此,司蠻也抄了快一個時辰,才將那些零零碎碎的名單抄全了。

“縣主快歇歇。”清點完嫁妝的辛嬤嬤指揮著谷雨:“還不快去打盆熱水來給縣主泡泡腳去去乏,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谷雨連忙撩開簾子跑了。

雲挑給司蠻拆了頭發,又拿著篦子給她通頭。

原身從小食素,在寺廟中日子過得也清苦,所以頭發雖然多,卻有些幹枯,就通頭的這會兒就斷了好幾根,弄得雲挑都不敢繼續用篦子了,而是換成了牛角梳,牛角梳的齒距比較大,不容易弄斷頭發。

“縣主這頭發得養養才行。”林嬤嬤心疼的看著篦子上的斷發。

司蠻托著腮,通頭太舒服了,有些昏昏欲睡,聽到這話立刻醒過來:“我才還了俗,這頭發怎麽養還真不知呢。”

“縣主莫急,奴婢這兒有之前貴妃娘娘養頭發的方子,到時候給縣主配上兩幅用來養頭發。”辛嬤嬤帶著端著熱水的谷雨走進來,指揮著谷雨:“放這兒吧,去給縣主脫鞋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