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玉蟬(39)

鐘晉昏迷了整整四天。

盡管宮裏隱瞞的好,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這會兒突然聽到皇帝宣召,一群官員心裏頭都不由得打起鼓來。

謝之安自從林進榮下去後就比較安分了,當然,也與他的女兒一直不得寵愛有一定的關系。

這些年來,皇帝一直獨寵皇後。

他倒是想要以此做借口進諫皇後善妒,可這次皇帝中毒的事,又將他的小九九給壓下了,誰能想到陛下倒在了一個宮女的肚皮上了呢?

雖然這件事不光彩,可他也確實無話可說。

畢竟現在善妒這個罪名是立不住腳了。

“左相大人,你可知陛下這會兒叫咱們進宮去,是為了什麽啊?”問話的是工部尚書。

他一向專注於技術類開發,在朝中一向不怎麽冒頭,這會兒莫名被召,他心裏頭打鼓啊。

“該是陛下醒來,過問政務了。”謝之安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是平淡的應了一聲。

“嗤。”

突然,旁邊傳來一聲嗤笑聲。

謝之安與工部尚書一同轉頭,就看見穿著紅色官袍的林子平。

“你笑什麽?”

“沒什麽,咳咳。”縱使他的病在皇後的藥方下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可到底多年頑疾,身子骨依舊不怎麽康健:“只是突然想笑而已。”

謝之安臉色突然一沉。

這林子平可真是比他老子還令人討厭。

當初的林進榮只是個草包,可這林子平就不一樣了,陰陽怪氣的一肚子壞水兒。

“湖州汙殺婢女案,不知謝大人可曾想好如何同陛下稟報呢?”

林子平慢悠悠的將巴掌大的掌心爐放進袖子裏,一臉溫和的笑:“畢竟事關謝大人的同胞幼弟,怎麽說,陛下也會看在修媛娘娘的份上原諒一二的吧。”

“林子平你——”謝之安果然被撩撥的震怒,手指顫抖著指著林子平:“你父親都不敢這般同我說話。”

“欸?”

林子平一臉無辜的望著謝之安:“左相大人這話說的,難不成下官不說,這事兒就過去了?左相大人該不會是想要包庇幼弟吧。”

謝之安最近日子確實不好過。

他幼弟是個沒什麽出息的,他不敢將他留在京城,而是讓他去湖州做知府,天高皇帝遠的,就算犯了事他也能罩得住,可最近幼弟卻出了個事,在一個酒宴上,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奸·汙了主家的一個婢女,還掐死了他,按理說事情不該鬧這麽大,可誰知那婢女的兄長帶著一本秘密賬本跑到大理寺敲了登聞鼓,賬本裏全是幼弟賣官鬻爵,操縱功名的證據。

皇帝昏迷,給了他喘息的時間。

他本該出手去大理寺將此事抹平了,可問題是,他幼弟曾經操縱功名的一名學子,如今成了湖山書院範統的弟子。

那名學生的名字叫做曹玉清,是湖州曹家莊的一名學子,他家世不顯,只有一個寡母。

可他卻狗屎運拜了個好老師。

這讓謝之安如何不惱怒!

這會兒林子平的話等於在暴擊他的痛處,若不是在宮裏,他真恨不得套麻袋狠狠的揍他一頓。

“林大人還是多煩煩自己吧,林夫人到底是嫡母,天下無不是父母,子平還是要包容些才行。”謝之安一邊說,一邊滿意的看著林子平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咳咳。”

他心中不忿,剛準備開口就聽見旁邊傳來咳嗽聲。

林子平看過去,是那位前科狀元郎,現在的大理寺少卿鹿融,只見他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一臉肅穆的開口:“快到福寧宮了。”

這是來提醒的。

林子平和謝之安齊齊對著鹿融點點頭,算是承了情。

福寧宮中,鐘晉正虛弱的靠在枕頭上,司蠻則是坐在旁邊,滿臉關切的喂他喝藥,鐘煌則是擺了張小桌子放在旁邊,小小的人兒拿著書坐在小桌子後面,讀一讀就開始背誦,鐘晉則是仔細的聽著,偶爾會出口挑出一句話詢問,鐘煌無愧宿慧之名,聰慧至極,起初還有些懵懂,等鐘晉問了幾個問題後就開始加入自己的理解,雖說言語有些稚嫩,可也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經過思考的。

考到最後,鐘晉越發的來了興致,臉頰都因為興奮而染紅了。

等聽到徐缺說大人們都來了,才住了嘴,讓徐難帶著鐘煌去洗了個手。

“這是天不欲滅我鐘家啊,送來如此麒麟兒。”

趁著鐘煌洗手的功夫,鐘晉對司蠻感嘆道。

司蠻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側過身去按了按眼角。

“莫哭了,朕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中間看見皇後落淚,心裏面難受,卻還要佯裝輕松的安撫道。

司蠻連忙擦了擦眼淚,裝作沒哭的樣子:“既然不想讓臣妾哭,陛下就快點喝藥吧,煌兒都背完半冊書了,你這碗藥還沒喝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