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信號偏巧不巧在這時恢復了,那端的老余聽見有個年輕男人和他家寶貝閨女說什麽“家屬”啊,“睡了一覺”什麽的,氣息頓時變了。他語重心長地教導:“丫頭啊,你也不小了,談戀愛是正常的,眼光爸爸也信得過,但在結婚前……”同居是不是要慎重啊?

後面的話,教了一輩子書的保守余校長支吾了下,愣是沒說出口。

余之遇太懂老余了,立即意會。當著外人的面,她不好多解釋,有些害臊地說了句“不是你瞎想的那樣”,確認他沒別的事,草草結束了通話。

那端的老余:“……”怎麽辦,女兒大了更操心了。

余之遇擡眸看肖子校,眼裏充滿了火氣,她收了手機走近:“我喊我爸,你瞎應什麽?還敢提家屬?沒當眾拆穿你,你還當真了是吧?”說著不客氣地用手指戳他胸口,語氣加重:“長輩份又是什麽新梗?難不成小肖教授在給我講段子?我冷氣都不用開了好嗎?”

意識到誤會了,肖子校放低姿態詢問她意見:“要不我和伯父解釋一下?”

余之遇更來氣了,又戳了他兩下:“沒聽說過潑墨畫煤,越描越黑嗎?毀我清白,你向來手到擒來。”

想到此前校內論壇帖子事件,她便發信息向他討要清白,肖子校彎了彎唇。

分明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可自帶鋒利的眉眼被夕陽染上幾分暖意,帥氣的要命。

余之遇的火有點發不出來了,也意識到對人家動手動腳似乎很不合宜,小走位後退一步。

她退他進。肖子校跟著上前一步。

和他站在一起,她的身高本就處於劣勢,離得近了,壓迫感十足。余之遇不得已又退一步,後背貼在大G車身上。

肖子校跟著她的動作再進一步,笑了聲:“不是對我興師問罪嗎,躲什麽?”

身前是他,身後是他的車,余之遇已無退路,她心跳有點快,後背下意識繃緊,以掌心推他:“離我遠點,你靠太近,我感覺有點上頭。”

上頭?肖子校垂眸,視線落在她明顯睡醒後忘了整理的蓬亂頭發上,眼裏笑意彌漫。

余之遇還沒發現自己頭發的問題,等意識到情急之下吐了真言,她欲蓋彌章地補了句:“你有話說話。”

肖子校非旦不配合,反而扣住她的手,隨即俯身,低頭貼在她耳畔:“我聞聞喝的什麽酒,勁兒這麽大。”

他突然靠近,幾乎是可以吻到她的距離,余之遇呼吸都滯了一秒。而她掙脫不掉的手,緊緊貼在他胸口,隔著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肌膚滾燙的溫度和心跳的有力。她耳廓不自覺泛紅,迅速蔓延到臉頰。

她看似冷淡,實則特別害羞。肖子校印證了。他目光落在她瞬間紅透的耳朵上,低聲:“那你說怎麽辦?我錯了行不行?”

這誰受得住?命給你都行。

如同喝了封喉毒藥被毒啞了似的再說不出一句話,余之遇掙開他的手,落荒而逃。

肖子校雙手撐在胯上,笑的不慌不忙:“梳下頭,過來吃飯。”

余之遇:“……”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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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是李校長愛人李嫂做的,兩口子留下一起。

李嫂是本地人,善良賢惠,剛剛已經和葉上珠認識了,見余之遇人漂亮,氣質好,身上沒半點城裏姑娘的嬌氣,越看越覺得和肖子校很配。可見兩人似是在鬧別扭,明明一道來的,卻一句話不說,李嫂便招呼肖子校給余之遇夾菜,明顯是在給他台階下。

余之遇因先前的事又羞又惱,自然不願接受他“被迫”的好意,於是很主動地自己夾菜,反倒吃撐了。飯後她幫李嫂收撿碗筷時才想起苗苗那孩子,提及了先前的事。

誰料李校長竟笑著對肖子校說:“昨天放學的時候還問我,她的校長爸爸什麽時候來。我告訴她周一上學就能見到了,結果她還是今天就跑來了。”他看看時間:“這個時候,差不多也該到家了。”

肖子校到外面去打電話,回來時問余之遇:“明天我去趟平山,你去不去?”

余之遇已經聽李校長說了肖子校和苗苗的關系,自然是要去的。

去年秋天肖子校來臨水時,發現有個小姑娘躲在教室外。一問得知小姑娘叫苗苗,是下面平山村的,父母因病相繼去世,家中只剩祖孫二人相依為命。

苗苗見村裏的其他小夥伴去上學,她也想去,就偶爾趁奶奶睡覺的時候悄悄跑十幾公裏的山路來教室外聽課。

肖子校隨後去了趟苗家。

苗奶奶不是不想送孫女去上學。李校長也曾來勸過,說她照顧不了苗苗一輩子,等哪天她走了,留下一個字都不識的孩子,想走出大山都不能。

可家裏太窮,確實是經濟條件不允許。既便是九年制義務教育,總要買筆和本吧,平山到臨水,又是十幾公裏的山路,夏天孩子還能堅持早起晚歸兩地往返,冬天怎麽辦?住校必然要產生食宿費,老人家實在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