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物證

“為什麽不讓我殺了顧莫念?”

謝冰背的是殺害好友、誣陷恩師、殺人成魔的罪名。

她想做個人。

她想做個堂堂正正,立在天地間的人。

“所以……”

謝冰頓了頓,“一劍殺了顧莫念,從來不是我的想法。”

沉默許久,她才繼續說:“師父、騙我、欺我、煉制我,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沒有殺我。”

也許是現代人的思維作祟,謝冰始終認為,一個人做了什麽惡事,那便要將他的惡行公之於眾。

她從始至終,都在修仙界中,堅持著自己的一點現代思想。

是可笑的堅持,也是她一直保留的一點赤子之心。

私刑可以破除心中的惡,卻不能公之於眾他犯的罪。

他犯了什麽錯,那便將他的錯公之於眾,該認罪認罪,該伏法服法。

殷倦之將她圈在懷中,手指若無其事地揉捏著她的耳垂:

“好,都依你。”

謝冰又酥又麻,險些沒說下去。

殷倦之掩去眸中的暴戾與瘋狂。

他只能看著謝冰與聖子出雙入對,面上含著笑,心裏卻燃著火。

想要將她鎖起來,關進籠子裏,想要將她的耳垂上戴上黑曜石耳釘,永永遠遠的擁有她。

瘋狂的炙熱欲念現在燎原燃燒,直至心頭從天而降一張白色的紙牌,成為了他最後一道理智。

他生生忍住了他的欲念。

自由是謝冰的底線啊。

至今為止,謝冰只肯承認他是她的同伴,而非是道侶。

一旦逾越,便都成空。

從兩人的坦白局之後,他怕是世界上最了解謝冰的人。

心中的那一點火沒有褪去,反而灼燒的更為痛灼,直至,感覺到手指的一點酥麻。

謝冰被他抱在懷中,似是在想什麽,已然入了神,此刻,下意識摳著他的手指指腹。

一下一下,是無意識的動作。

明明有些疼,殷倦之卻感覺一股酥麻循著手指攀附全身。

心頭的火,幾乎要點燃身體的火。

他克制的蹭了蹭她的臉頰,氣息噴在謝冰的頸窩,眸子幽深:

“謝冰,別亂動,否則,我真的忍不住了。”

謝冰驟然回神,身體瞬間繃直了,她愕然看向殷倦之:“你克制一點好不好?”

需要《清心咒》的不是她,而是殷倦之!

殷倦之幽黑的眸子黯淡一瞬,他微微一嘆,俯下身子,冰涼的唇一下一下印在她的額上:

“好。”

在我忍不下去之前,我等你。

……

無盡的曼珠沙華層層疊疊,將群山掩映間的白色聖廟映襯的無比威嚴。

各個門派的修士俱都前往,赫然成了一大盛事!

顧莫念一襲白衣而來,他多年受人追捧,修士看著他的目光是崇敬、是卑微、是敬畏。

自打上次正邪大戰,顧莫念一舉樹立威嚴,無人能及,統轄正道。

謝冰這是捅了天。

聖廟之巔有一座高台,若非重大事件,並不輕易開啟。

聖子九霄歸來方才開啟一次,再往前回溯,便是宣告聖子離世、尋找下一任聖子。

圓形的白玉高台之上,謝冰站左,顧莫念站右,兩人遙遙對視。

一個一身正氣纖塵未染,一個眼眸澄澈腰脊挺直。

眾目睽睽之下,一襲青裙勾勒出細細的腰身,謝冰平靜的說:

“顧莫念。”

眾人:嘶。

師徒決裂,身為弟子竟然直呼師父其名,百年來未見這種逆徒!誰若是收了這等逆徒,祖師爺怕是都要氣的從土裏蹦出來。

曾經人人羨慕的首座之女徒,如今將鍘刀,對準了她的恩師。

……

最高處。

白色長發綿延而下,幾乎觸及白玉地面。

那雙藐視眾生的眼眸裏,一片空寂,他徐徐開口,空寂靈斐:

“自我歸位之後,便收到吾妻子控訴,十九年前的這一樁舊案,歷經三十年,諸多風雨口舌,與聖廟諸位長老商議,一致決定在世人面前公審。”

“以聖子身份,貫徹天道,決議公審,自有公平正義存在,維護修仙界正統與威嚴。”

修士俱都連連點頭,有聖廟聖子與諸位長老在,世人見證,自當有個公平正義的分說。

聖子九霄語畢,輕輕看向謝冰,再次看向顧莫念:

“爾等兩人結為師徒,身為徒弟的謝冰指控其師父,乃是逾越。不論狀告何事,皆需受弑神鞭兩百。”

“還要繼續嗎?”

有人哄堂大笑起來,有人倒抽一口冷氣:

這弑神鞭是聖廟懲戒之法器,尋常修士兩百鞭子不死即殘,可是謝冰是凡人之體,眾目睽睽之下,站在謝冰身邊的又有誰呢?

當然要繼續。

謝冰聲音清淡:“狀告我曾經之師顧莫念,並非為一己私欲亦或者強行翻身,只為求一個真相與公道,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