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竺高僧(第2/3頁)

謝青每天向李瑤英匯報朱綠蕓的動靜。

朱綠蕓好像對賽祆沒興趣了,自從那天之後沒再出過府。

可是她的仆從卻天天來往於公主府和義寧坊之間傳遞消息,行蹤詭秘。

瑤英心道:朱綠蕓可能真的在籌備刺殺計劃。

她一面讓謝青繼續留意朱綠蕓,一面憂心忡忡,盼著李仲虔早日平安歸來。

前方送回戰報,李德率領王師凱旋,路上遇到了一點變故,歸期不定。

瑤英翹首以盼,不斷派出人手打探情況。

原先說是月底就能回京,到了四月中旬,李仲虔仍舊遲遲不歸。

這日清早,瑤英用了一盅蔗漿酪櫻桃,歪在廊下氈席上,斜靠隱囊,翻看各處送來的賬本。

惠風和暢,廊前落英繽紛。

長廊深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謝貴妃宮裏的婢女急急忙忙找了過來。

“貴主,娘子又發病了!”

瑤英立刻放下賬本,踏上木屐,步下長廊,趕去正殿寢宮。

剛穿過回廊,前方人聲雜亂,一個披頭散發、面容憔悴的中年婦人朝她迎面走了過來,跌跌撞撞,歪歪倒倒。

七八個宮女圍在一邊,想要攙扶婦人,又怕嚇著她。

瑤英快步走上前,雙眉微蹙,輕聲道:“阿娘,是我。”

聲音如春風一般,溫柔得能滴出花露。

謝貴妃胡亂抹了一下散亂的頭發,眼神迷茫,神情懵懂:“明月奴……二郎呢?他說今天要來看我的……”

瑤英輕輕扶住她的胳膊,聲音輕柔:“阿娘,阿兄寫信回來說路上有事耽擱了,要過兩天才能回來。”

謝貴妃愣住了,小心翼翼地問:“真的?”

瑤英攙著母親往回走,耐心勸哄:“真的,阿兄過兩天就回來。”

謝貴妃眼神飄飄蕩蕩,嘴裏仍舊一遍遍重復:二郎,回來。

瑤英不厭其煩地向她保證:“二哥會回來的。”

連哄帶騙,送謝貴妃回寢宮。

宮女送來剛剛煎好的湯藥。

瑤英洗了手,接過梳子為謝貴妃梳起長發,幫她梳洗,親手喂她喝藥。

藥裏加了酸梅,甜絲絲的。

謝貴妃乖乖地喝藥,忽然伸手摸了摸瑤英冰涼的手腕。

天氣漸暖,瑤英怕熱,今天穿著石榴紅散點小簇花袒領襦裙,輕薄如翼的大袖寬衫,外面罩一件錦邊半臂,擡手的時候袖子滑落,皓腕凝霜。

謝貴妃愛憐地問:“明月奴,冷不冷?”

說著隨手抓起榻旁的披帛,攏在女兒肩上。

口裏來回叮囑:“別著涼了……明月奴不能受涼……每天要吃藥……”

溫和慈愛,一如往昔。

瑤英心尖微酸,搖了搖頭:“阿娘,我不冷。”繼續喂謝貴妃服藥。

即使癡呆瘋傻,阿娘依舊記得關心她。

……

當年謝貴妃和唐氏相爭,唐氏身死,李德遷怒於她,她萬念俱灰,落下病症。

不久後謝家為掩護百姓渡河,死守空城,滿門壯烈。

謝貴妃痛失血親,也失去了唯一的依傍,李德對她的態度更為冷淡,她從此瘋瘋癲癲,癡癡傻傻。

她從沒對唐氏起過加害之心,落到這樣的下場,李玄貞仍然覺得不解氣。

直到她吞金自盡,他還對身邊人說:“毒婦死有余辜!”

……

李瑤英看著謝貴妃睡下,走出寢宮,眉頭輕皺。

這幾年謝貴妃時好時壞,她遍訪天下名醫為謝貴妃診治,雖然有些起色,但謝貴妃的病終究是心病。

多年前,謝貴妃仗著兄長謝舅父的疼愛,執意要下嫁李德。

謝舅父無奈,送她出嫁,傾盡全族之力輔佐她的丈夫。

最後賠上了整個謝家。

換來的卻是李德的冷眼相待。

瑤英有時候想,謝貴妃神智不清未必就是壞事。

李仲虔也這麽認為。

兄妹倆從不在謝貴妃面前提起早已身死殉城的謝舅父,謝貴妃以為謝家人還活在這個世上,只是不願和她來往了。

禦醫匆匆趕到,為謝貴妃診脈,新開了一副藥方。

宮婢扇爐煎煮茶水,瑤英請禦醫去廊前吃茶小坐。

茶香裊裊,禦醫望著琉璃茶盞裏雪白的茶沫,斟酌了片刻,對瑤英道:“貴主,某才疏學淺,有負貴主所托。”

瑤英一笑,直起身,鄭重朝禦醫行了個禮:“奉禦言重了,我阿娘之病實是心病。這幾年多賴奉禦醫者慈心,照料阿娘,我和阿兄還未謝過奉禦。”

禦醫受寵若驚,不敢受瑤英的禮,伏地不起,等瑤英禮畢,這才敢歸坐。

討論了幾句鄭貴妃的病情,禦醫想起一事:“貴主上次托某打聽的天竺名醫已至京中,現今借住在晉昌坊大慈恩寺。”

瑤英面露喜色。

前朝末年天下大亂,為躲避戰火,中原僧人紛紛逃往相對太平的蜀地。

李德登基後,派兵去蜀地遊說高僧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