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救了(第2/3頁)

這晚,般若和阿史那畢娑沒有趕回聖城。

正殿燭火燃燒了一整夜,留守聖城的中軍騎士趕回王宮,宮中禁衛森嚴。

不到兩個時辰,攝政王廢了薛延那一只手的消息傳遍聖城,朝中大臣暫時偃旗息鼓,悄悄召回徘徊在宮外的探子,膽小的還張羅了厚禮送至王宮。

寺中僧人為曇摩羅伽祝禱時,蒙達提婆回自己的院子收拾行裝,召集弟子和隨從,準備啟程。

瑤英早就收拾好行囊,和蒙達提婆師徒幾人一起離開。

出了宮門,蒙達提婆回望身後的王宮,長嘆了口氣:“貧僧無能,不能救治佛子。”

瑤英驅馬跟上他,問:“為什麽不多等幾天?”

蒙達提婆回頭,雙手合十:“沒有幾天了。”

瑤英沉默。

蒙達提婆接著道:“佛子心慈,擔心王庭大臣為難貧僧和公主。貧僧剛來王庭時,曾和佛子辯經,輸給了佛子,貧僧和佛子立下約定,留下為他診治,今天就是期滿之日,今天走,王庭大臣沒有理由扣留貧僧。”

他輸給了曇摩羅伽,按照辯經的規矩,理當拜曇摩羅伽為師。曇摩羅伽卻道他們所研習的佛經典籍不同,追求的解脫也不同,不敢當他的師尊,只要求他留下當王宮禦醫,期滿之時就能離開。

瑤英知道佛教自天竺發源,在傳播至西域、中原後和本地信仰雜糅交融,經過幾百年的發展,漸漸發生分化演變,產生了不同的教派。

在西域,佛教占據統治地位,這裏高僧輩出,塔寺林立,從國王到奴隸都是最虔誠的信眾,西域各國興建了大批佛寺,流傳著大量的佛經典籍,年年舉行盛大的佛教法事,被中原僧人稱為“小西天”。

而在蒙達提婆的家鄉天竺,佛教已經呈現衰微之勢。

瑤英記得當初蒙達提婆排除萬難也要來西域,為什麽他只在西域待了不到一年就離開呢?

她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蒙達提婆微微一笑:“貧僧見過佛子,知道自己平生所求並非虛妄,佛陀度眾生,各有各的因緣,應以何種形式度,即以何種形式度脫,西域不是貧僧的歸處。”

瑤英想起曇摩羅伽那雙暗斂蓮華的碧色雙眸,問:“佛子所求的修行,是哪種度脫?”

蒙達提婆遲疑了一下,似乎找不到詞語來形容,沉默了半晌,道:“佛子選擇了一條很艱難的修行之路。”

瑤英心中微嘆。

她覺得曇摩羅伽信奉的可能是大乘教義。

佛教有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之分,通俗點來說,小乘佛教認為普通人不能成佛,強調自身修煉,以求自我得道解脫,是出世的。大乘佛教則認為三世十方有無數佛,釋迦牟尼只是其中一佛,人人皆有佛性,在自渡之外還追求普渡眾生。

曇摩羅伽守衛王庭,心懷萬民,顯然是大乘教派。

他們離了王宮,穿過一道道石墻,爬上棧道,走過一座長長的狹窄陰暗的石窟,前方豁然開朗,有熾熱的亮光透進來,風中送來嘈雜人聲。

瑤英來到聖城的那一晚是深夜,之後一直待在王宮裏,還從來沒有看見過白天的聖城,聽到人聲,好奇地張望。

這一看,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晨光熹微,蒼穹遼闊,晴空萬裏無雲,藍得澄澈。

天際處層層疊疊的山脈巍峨起伏,高聳入雲,初露的晨輝傾斜而下,給山巔終年不化的皚皚積雪抹了一層璀璨的金光,說不盡的瑰麗雄壯。

半山腰上大片大片濃淡碧綠,雲遮霧繞,秀麗旖旎,隱約可以看見深藏在山林中的石窟古刹。山腳下峽谷幽深,河谷縱橫,大大小小的湖泊如一塊塊藍綠寶石般鑲嵌其間,倒映著蔚藍天光,湖邊綠草如茵,地勢平緩。

瑤英往南看去,一望無際、麥浪翻湧的千裏沃野映入她的眼簾。

而在沃野盡頭處,便是曇摩羅伽守衛的聖城。

那是一座宏偉繁華的都城,寬闊的長河自西向東,繞著聳立的高大城墻流過,城墻四角高塔聳峙,氣勢磅礴。城中布局像長安一樣整齊劃一,星羅棋布,南邊是一座座熱鬧的坊市,隨著地勢起伏,北邊的宅邸房屋越來越密集。最北端,層層殿階拱衛環繞的高處矗立著千余座伽藍,崇樓復殿,檐牙高啄,一眼望去,寺窟佛堂一座挨著一座,數百座高達數丈的佛塔屹立其中,金碧輝煌,莊嚴雄偉,昭示著它在王庭的崇高神聖。

那是曇摩羅伽的佛寺。

城中車馬塞道,人流如織,身著不同服色、來自不同部族的人們在大街小巷間穿行,城外大道上沙塵滾滾,商人趕著駱駝、大象、馬匹、長毛牛羊往城裏走,琵琶樂曲聲中夾雜著愉悅的歡聲笑語,一片繁華盛世之景。

瑤英勒馬停下,望著腳下的聖城,心潮起伏,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