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愛慕

阿史那畢娑大踏步走到瑤英跟前,剛從馬背上下來,面孔青白,一身寒氣,風塵仆仆,不過笑容依舊燦爛。

“公主別來無恙。”

瑤英揭開面罩,用軟鞭拂去長靴上的雪泥,視線落到畢娑的傷腿上。她離開聖城的時候他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巫醫要他靜養幾個月,他怎麽這麽快就能騎馬趕路了?

“將軍的傷好了?”

畢娑一笑,故作賣弄地踢了踢長腿,“多謝公主掛念,好得差不多了。”

他看著瑤英,碧色雙眸盈滿溫柔笑意:“我擔心公主,剛養好了傷,特意趕過來接公主回王庭,聽說高昌郎君個個俊朗不凡,能歌善舞,公主沒忘了我吧?”

瑤英擡眸,烏漆黑亮的眼睛盯著畢娑看了半晌,笑了笑。

“天寒地凍,將軍的腿傷還沒痊愈,進屋說話罷。”

她聲音依舊柔和。

畢娑一時語塞,看著瑤英毫不猶豫利落轉身進屋的背影,慢慢收起笑容。

被晾在一邊的緣覺瞅準機會,噔噔幾步沖上前,小聲問:“將軍,你收到信了?”

畢娑點點頭,四下裏張望:“我三天前出發,剛好在路上收到你的信,攝政王呢?”

自從瑤英一行人出發後,他心神不寧,寢食難安,幾次想要動身去高昌,都被赤瑪和巫醫給攔住了。三天前聖城來了客人,赤瑪忙著宴請賓客,他找到機會偷偷溜出聖城,剛到沙城就看到蒼鷹帶回來的信,更是心急如焚,一路快馬加鞭,正好在這座驛舍和返回的他們遇上。

緣覺神色緊張,聲音壓得低低的,用梵語道:“攝政王這些天獨來獨往,白天的時候總不見人,不過夜裏肯定會回來,我不敢離得太近,今天早上攝政王往東邊去了,還沒回來。”

畢娑眉頭緊皺,問:“攝政王傷人了?”

緣覺搖頭:“攝政王沒傷人。只有那晚攝政王散功的時候,我一時情急,靠得太近,被內力所震,受了點輕傷,吃了枚藥就好了。”

畢娑看了看緣覺的臉色,神情凝重。

緣覺拍了拍腦袋:“還有……這兩天文昭公主和攝政王說話,攝政王沒有理會她,不過文昭公主好像一點都不計較,每天都會問我攝政王去哪裏了,吩咐親兵給攝政王留熱飯熱餅,天天都是如此。”

畢娑瞳孔猛地一縮:“攝政王不理會文昭公主?怎麽個不理會?文昭公主是什麽反應?你細細說來。”

緣覺一邊回想,一邊慢慢地道出這幾日路上的情形。

“不管文昭公主和攝政王說什麽,攝政王總是一聲不吭,文昭公主一如既往。這兩天攝政王連人影都不見,只有夜裏才回來,那時候文昭公主已經歇下了。”

畢娑皺眉沉吟。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蘇丹古壓制不住功力的時候有多可怕,文昭公主為什麽一點都不害怕?

蘇丹古又為什麽……沒有對公主動怒呢?

……

屋中,瑤英脫下氅衣、獸皮手套,撣掉身上的飛雪,透過氈簾掀起的一條小細縫,望著門外。

畢娑和緣覺湊在一起小聲說話,她聽不見他們在討論什麽,就是聽見了可能也聽不懂。

堂中爐膛裏的一爐明火燒得畢剝作響,謝青掃幹凈坐榻,請瑤英過去烤火。

瑤英一雙腿凍得幾乎沒了知覺,在火爐邊靠了一會兒,腳底心慢慢暖和了點,不一會兒冒起一股酸脹感,又疼又癢。

去年她的手和腿都生了凍瘡,這些天風裏來雪裏去,手腳又發癢了。

瑤英忍著沒抓手,捧著一碗滾燙的羊肉湯讓冰涼的手暖和起來,擡起頭,看一眼門口厚厚的氈簾。

有風從罅隙裏鉆進屋中,門口地上一灘濕淋淋的雪水。

這種滴水成冰的天氣,蘇丹古去哪裏了?

一整天都待在風雪裏,他不冷嗎?

……

畢娑和緣覺說了一會兒話,騎上健馬,按著親兵的指引,往東邊去了。

他一路沿著商隊大車軋出來的痕跡尋找,一無所獲,眼看天色已晚,陰雲低壓,只能嘆口氣,撥馬轉頭回驛舍。

院子裏寂靜無聲,親兵勞累了一整天,都歇下了。只有燒著火爐的廳堂還亮著燈,爐上一口大鍋,鍋中滿滿一大鍋湯水咕嘟咕嘟冒著細泡。

瑤英坐在爐膛前,聽到腳步聲,舀了一碗湯,遞給畢娑。

“將軍喝些熱湯暖暖。”

畢娑愣了好一會兒,大步走過去,接過湯碗,發僵的手指被燙了一下,針紮一樣細細的疼。

“緣覺他們呢?”

他喝了口湯,燙得直吸氣,吹了吹湯碗,隨口問。

“我讓他們安置了,阿青在守夜。”瑤英拿著火鉗撥弄爐中炭火,彤紅的火光映在她臉上,面龐艷麗,“將軍剛才找攝政王去了?”

畢娑嗯一聲,想起什麽,目光在瑤英纖秾合度的側影上轉了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