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只是一個名字

沒過多久,無涯海閣遭了海盜。

那天夜裏,她從睡夢中驚醒,發現書院已經被包圍了。

她跟著祖父抵禦海盜。

然而力所不及,祖父中箭身亡,而她跌入海中。

再醒來,時光已經流逝了三年。

……

想到剛才錦瑟的樣子,池韞一陣反胃,捂著嘴幹嘔了兩聲。

樓晏默默地掏出手帕遞過去。

她擺擺手,轉身靠在樹幹上。

見她臉色難看,樓晏低聲說:“她就算裝得再像,也不是那個人。”

得知“玉重華”入宮為妃的時候,他也憤怒過。

她都已經死了,為什麽不能清清白白地隨風而逝?

非要玷汙這個名字嗎?

後來他想開了。

重要的不是名字,而是人。

就比如,她現在出現了,哪怕有著完全不同的相貌,和一點也不相幹的身份,他還是認出了相同的靈魂。

而那位玉妃娘娘,哪怕畫著一樣的妝容,擺出同樣的姿態,還是讓他覺得無比陌生。

玉重華,不過是個名字。

誰都可以叫,但只有一個她。

池韞搖了搖頭,不欲多說:“我想先回去休息。”

樓晏沒再多說,只點點頭:“走吧。”

這或許是逼迫她承認身份的最佳時機,但他覺得並不必要。

關於池大小姐的事,他已經在這段時間裏查清了。

想來便是撞柱的時候,換了魂魄。

人間流年,過去了三個寒暑,可於她而言,不過是閉眼睜眼。

在完全陌生的身體裏醒過來,她還需要時間適應,就乍然得知這些變化。

即將訂親的未婚夫死了,曾經對她施以強迫的人成了皇帝,而親如姐妹的人竟封了皇妃。

那本該是比他更值得信任的人。

此時她必然心情激蕩,無法平靜。

何況,她承不承認,又有什麽要緊?

他知道是,那就行了。

兩人默不作聲,一路再沒說話。

回到住處,池韞回身施禮:“多謝。”

樓晏看著她往裏走,單薄的身軀仿佛一陣風就會吹走。

他心中一動,叫住她:“等等。”

池韞回過身。

一只竹哨迎面擲來。

她順手接過,擡頭聽他說:“如果有需要,就吹響它,我的人會馬上趕到。”

池韞懵懵地看著他:“隨便哪裏,都聽得到嗎?”

樓晏嘴角一揚,露出個很淺的笑:“整個京城,只要不是太偏的地方。”

“……好。”

池韞回屋,透過窗戶看到他轉身離開,手裏的竹哨莫名有些燙手。

果然,他跟北襄翻臉這事,另有隱情。

是不是北襄王府在京城的眼線,都在他手上?

那麽他千裏入京,為的就是……

……

池韞懨懨地在榻上倚了一會兒,丫頭們回來了。

看到她脫在廊下的鞋,絮兒大喜,叫道:“小姐已經回來了!小姐,小姐!”

三個丫頭奔進來,看到她好端端地躺著,放下心中大石。

和露道:“小姐,你回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可把我們嚇著了。”

“是啊!”絮兒說,“剛才您叫奴婢去齋堂,結果被人絆住了。好不容易脫了身,回涼亭又找不到您,可把奴婢急壞了。”

池韞撐起身,一邊在丫鬟們的服侍下洗漱換衣,一邊打起精神說話。

“你們沒聽說華玉的事嗎?”

“華玉仙姑?怎麽了?”

“說起來,好像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我們急著找小姐,沒來得及打聽。”

池韞抿嘴一笑,不知道該說她們忠心,還是缺心眼。

涼亭發生的事,雖然有臨昌伯和曹將軍一起封口,可華玉突然被重罰,哪會一點口風都沒漏出來?

正說著,青玉涵玉回來了。

“大師姐!”涵玉迫不及待跑到這裏來,喜氣洋洋地宣布,“聽說了嗎?華玉被逐出師門啦!”

池韞反應平淡,倒是三個丫頭呆住了。

青玉跟在後面進來,笑吟吟道:“你傻了嗎?師姐特意叫我們倆散播消息,引曹公子去涼亭,定是運籌帷幄,哪會不知道華玉倒黴了?”

涵玉懊惱地拍自己的頭:“對哦,我真是傻了。”

她十分狗腿地倒了茶來,遞到池韞面前,討好地問:“大師姐,這到底怎麽回事,你跟我說說唄!”

池韞笑了起來,反問:“你們都聽說什麽了?先講給我聽聽。”

涵玉道:“我們就聽說,有兩位公子在觀裏出事了,然後華玉被押去了戒律堂。大家都說,華玉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住持為了平息貴人的怒火,只能將華玉逐出師門……”

絮兒一邊聽,一邊心驚膽戰,尤其講到兩位公子滾成一團,被大家看到的時候,她一把抓了池韞的袖子,問道:“華玉要暗算的是小姐,對不對?當時故意支走我,又不讓我回來,便是要讓小姐落單!小姐,你明明知道的,為什麽還順著她行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