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夫人(第4/6頁)

周顯恩挑了挑眉眼,似笑非笑:“哦?顧懷瑾也來了?倒是有些年沒見著他了。”

郭氏瞪大了眼,被驚得張了張嘴半晌沒發出聲。這個周顯恩好大的膽子,直呼信王殿下的名諱不說,言語上還敢如此不恭敬。她急忙看向一旁的謝浦成,想他訓斥這個蔑視皇室的人幾句。

可他一直低著頭,對周顯恩的話不置可否。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夫人正盯著他,可他明白,周顯恩雖然是出了名的狷狂,那也是因為他有那個狂妄的底氣。

兆京誰不知道這個周閻王的名頭,喜怒無常,六親不認。就算他殘廢了,他也是聖上親封的鎮國大將軍。大盛國的半壁江山都是靠他打下來的。從軍十年,戰功彪炳,年僅十七歲時,就將北戎戰無不勝的燕池王一劍斬於馬下。

他背後的勢力錯綜復雜,不容小覷。不少人都誤以為當今聖上忌憚他,想要他命。其實不然,聖上不會讓他死,也不敢讓他死。這些婦道人家不懂個中利害,謝浦成在官場混了多年,是一直了然於心的。

“拙荊口無遮攔,大將軍莫怪。”他低頭行了個禮,自從周顯恩來了,他的腰身就沒有直起來過。

“她說的對,是我唐突了,您是我的嶽丈大人,哪需要向我行禮?”周顯恩淡淡地開口,尾音上揚,不緊不慢,卻是命令的口吻,“把腰身挺直了,再跟我說話。”

謝浦成指節都被攥得泛白,灼燒感從耳垂蔓延到面部。他還是端正地站在了一旁,只是低著頭不做聲。

周顯恩瞧著他這樣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挑眼笑了笑。目光又冷冷地掃過他身旁的郭氏。郭氏被他那樣的眼神盯著,莫名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就低下了頭不敢看他。

他嘴角劃過一絲嘲諷的弧度,欺軟怕硬,這樣的人,真是多看一眼都嫌臟。他的目光停在了謝寧身上,她就站在那兒,臉上一道清晰的掌印,手裏似乎握著什麽東西,指縫滲出鮮血,滴落在雪地上。

他的目光一沉,閃過些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暴戾。

“嶽丈大人,不知我夫人做了什麽,勞累您這麽大動肝火?”他揚了揚下巴,面上還是戲謔的笑,只在眼尾勾著幾分冷。

謝浦成眸光復雜地閃了閃,明顯感覺到壓在他身上的威壓更重了。周顯恩這是擺明了要為謝寧撐腰了。他袖袍下的手緊張地摩挲著,半晌沒有整出回言。

這讓他如何回答?他身為父親,教訓謝寧,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可他若是說了,豈不是在挑起信王和周顯恩之間的矛盾?屆時他是兩邊都得罪了。一邊是自己的面子,一邊是周顯恩的威壓,他實在難做。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了半晌,在聽到周顯恩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後,他一咬牙硬著頭皮開口:“大將軍嚴重了,是下官一時糊塗了,下官不該對寧……尊夫人動手。”

周顯恩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尾音拖長。坐直了些,還是漫不經心地撥弄著他的指甲:”看來,我這個大將軍的面子是越來越不值錢了,謝大人倒是滿不在意的樣子。”

謝浦成的腰彎得更低了:“大將軍言重了,您勞苦功高,又有誰會對您不敬呢?況且今日是寧兒回門的日子,也是一件喜事,萬萬不會傷了和氣。寧兒她是您的夫人,自然無人敢委屈她。”

周顯恩往後靠了靠,唇角勾笑:“您剛剛說什麽,再大聲點,本將軍聽不清。”

謝浦成面色一僵,卻在周顯恩冷冷的目光中低下了頭,面色漲紅:“下官有錯。”

周顯恩冷笑了一聲:“你又不是冒犯了本將軍,對著我說這些話作甚?”

謝浦成擡起眼,就見得周顯恩低著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一旁的郭氏眉尖緊蹙,實在忍不住開口:“周大將軍何必咄咄逼人,今日是家宴,還是該和氣些……”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得周顯恩揚了揚下巴:“原來這就是謝大人的家風,一個繼室,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本將軍指手畫腳了?”

郭氏一愣,面上又羞又憤。可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旁的謝浦成身子一僵,急忙沖她大喝:“大將軍行事,也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能夠置喙的麽?”

郭氏被他吼得呆住了,滿眼的不可置信,眼眶慢慢就紅了起來,瞧著是柔弱可憐。

謝浦成見她如此神情,心頭又不由得生起一陣憐惜。可周顯恩還在一旁看著,這沖撞之罪,今日是怎麽也繞不過去的。

他低著頭,腰身彎折,恭敬地道:“下官治內無方,讓您見笑了,實在慚愧。”

周顯恩擡了擡手,不冷不淡地道:“謝大人所言有理,既然以往治內無方,那就現在好好教教你夫人規矩。”

郭氏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周顯恩。他憑什麽罰她,這人還有沒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