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靈芝(第2/3頁)

一路不知竄了多久,枝條刮在身上。她低著頭,擡手擋住臉。枯樹的味道撲面而來,好不容易尋到了出路。前面已是越發幽靜,她倒抽了一口涼氣,擡手摸了摸後頸,像是被樹枝劃開了紅痕,摸上去便又疼又熱。

因著在山林裏,瞧不清天色,她唯恐到了夜裏還找不到靈芝。只得加快步子往裏走,寒意從後背往上竄,她雙臂環抱,搓了搓手。

她在山頭轉了好幾圈,倒是沒有見著什麽毒蛇猛獸,可是連靈芝也沒有見著。她皺著眉想了想,按照沈大夫說的,那靈芝應該就在這附近才對。可她已經找了好幾顆樹了,卻連一株都沒有見著。

哢嚓的聲音猛然響起,嚇得她身子一抖,急忙往後退了好幾步。回過頭時卻是一只松鼠跳上了枝頭。

她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氣,也便繼續往前走著。一棵幾人合抱的樹下,叢生著一堆枯枝。她慢慢挪到樹旁,用手撥開枯枝,想看看有沒有靈芝。

手剛剛伸過去,就摸到了什麽冰涼的東西,她定睛一看,卻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手臂上起了一排疹子。

一條通體烏黑的蛇盤在草堆裏,望著她,幽幽地吐著信子。

她驚恐地睜大了眼,下意識地驚呼出聲。身子一軟,就癱倒在了地上。手掌被地上的枯枝割傷都渾然不覺,只是神色呆滯地盯著草堆裏的那條蛇。

她倒抽了幾口氣,眼中慢慢浮現出些許霧氣。一下一下地往後退著身子,直到遠離了那棵樹,她才掙紮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卻因為跑的太急,被攔路的石頭絆倒,整個人便摔在地上。白嫩的手掌心搓破了皮,血珠子很快就滲了出來。她低下頭瞧著剛剛摸到蛇的手掌,似乎還能感受到陰冷潮濕的觸感。

四周靜悄悄地,只有烏鴉的啼叫。她攏著眉尖,渾身顫抖著,心頭一陣泛酸,淚珠子就落了下來。砸在枯枝上,啪嗒作響。

她哽咽著,哭得身子都在顫抖,卻還是扶著樹幹站了起來。一面擦著眼淚,一面擔驚受怕地往前走著,細微的聲響都能將她嚇得一跳。枯枝被踩斷,只有她不住的啜泣聲。

竹舍內,沈玨端著藥碗,推開了房門。

周顯恩還靠在榻上,沒有擡眼。光是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誰來了。

“剛熬的藥,喝了。”他把藥碗擱到床頭,藥味漫開,榻上的周顯恩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太苦了,不喝。”周顯恩往裏側躺了躺,長發散在背後,聲音有些低沉。

沈玨皺了皺眉,不耐地道:“你還是小孩麽,還嫌藥苦?”

周顯恩沒理他,還在闔眼休息,嗤笑了一聲,順著他的話道:“下次就弄個不苦的。”

他體內的毒深入骨髓,這些藥喝下去,也只能是求個心安罷了。他早就看清了,只是沈玨還在裝糊塗。

沈玨忽地肩頭一松,盯著周顯恩的後背,神色莫名。良久,他才冷冷地開口:“你的病情,我告訴你夫人了。”

屋內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靜得連竹林搖曳的聲音都能聽見。周顯恩的脊背一僵,眼簾遮掩下的眸光暗沉了幾分。

隨後他只是不冷不淡地“哦”了一聲,窗戶攔住的陰影落在他身上,晦暗不明。

沈玨似乎也猜到了他這個反應,輕笑了一聲:“你夫人去山上給你采靈芝了,秦風不在,我也懶得去,她就去了。這個季節,山上也還好,沒什麽猛獸,就是可能碰著些蛇蟲鼠蟻什麽的。”

床榻上的人坐了起來,淡漠的眼裏浮現出慍色。

沈玨攤了攤手:“你別這樣看著我,可不是我讓她去的,是她自己要去的,我也提醒過她了。”

“你最好祈禱她沒事。”周顯恩冷冷地瞧了他一眼,翻身下床,挪到輪椅上便推門出去了。

沈玨還站在原地,瞧著周顯恩離去的背影,他略低下頭,玄鐵面具遮住大半的面容,卻是勾唇笑了笑。

房門沒有關上,開了半扇,切割了落進來的陽光。

山林上,謝寧快走到山腳了,天色漸晚,可她不甘心就這樣回去。她已經從山頂一路找下來,任何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靈芝。

她脫了力,癱坐在樹幹下,痛苦地閉了閉眼。卻聽得一道喘著粗氣的聲音:“這麽晚,你還不知道回去?”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她擡起頭,樹蔭下,周顯恩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手撐在樹幹上,薄唇微抿,卻是重重地喘著氣,似乎累得不輕。輪椅倒在一旁,他似乎是扶著樹幹一路走過來的。

“將……將軍?”她睜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他會在這裏。

“我問你話呢,這麽晚了不回去,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周顯恩面色鐵青地看著她,氣得胸膛都在起伏。

謝寧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生氣,她愣愣地擡起頭,雙手無措地抓著衣擺。她的衣袍都被樹枝劃破了,還混著枯枝落葉,白皙的小臉上也帶了些紅痕,似乎是哭過,一雙眼腫的跟桃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