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第2/3頁)

殿上除了禁衛便只剩下戚慎與秦無恒、沈清月,沈清月捧著秦無恒臉頰,話卻是對戚慎說的。

“兩杯我都喝了,天子可以放過他了嗎?”她說完這話闔上了眼睛,唇角帶著一絲微笑。

秦無恒嘶聲痛哭,忽然間搶過那酒壺全數喝下。

戚慎靜靜望著他,擡手示意所有人都離開。

殿中只剩他們,秦無恒對上他眼睛,眼下有淚,卻只是為沈清月流的。

戚慎開口:“四歲那年,寡人從葡萄樹上摔下來,你在下面接寡人,寡人無事,你卻摔斷了腿,養了三個月才好。”

秦無恒靜靜聽著,也許毒酒入腹,他的世界更清凈了,只有戚慎的聲音,只有與沈清月的美好回憶,還有孩提時代他與戚慎的童年。

那三個月他養病沒有機會入宮,戚慎便總被各位王子公主欺負,後來等他身體終於好轉了,他入宮就瞧見鼻青臉腫的戚慎,他小時候脾氣真的很大,用布袋套住三王子的腦袋就把人狠狠揍了一頓。

他輕輕笑了下,笑那時年少輕狂。

“寡人不開心,怕黑,你便捉了許多螢火蟲給寡人做了個絹燈。我們追逐在寧翊宮跑,笑得很是開心。”

秦無恒沉默下來,他想,那些年他只是個孩子,付出的一切都是真的吧,不摻雜半分利益。

“後來寡人第一次得嘗殺人的快感,從此後知道殺伐可以解決一切。再大一點,寡人歸順羋家,在宮中得到庇護,三王子欺你,寡人便暗中廢了他手指。五公主罰你去池塘撿風箏,寡人便讓五公主在池塘泡了半夜。興定十九年,大王子得知你我一派,先要除你,是寡人暗殺了他,你只以為是秦邦救了你。這些你都不知,寡人從未與你提過。”

戚慎說:“你護寡人幼年一時,寡人還你成年後萬人之上的權力。這些,寡人無愧。”

幼年那些記憶都在眼前,秦無恒的淚光裏,那些畫面無比清晰。好像自父親告訴他可以奪權篡位後,他便把戚慎塑造成了自己的敵人。

他說:“成王敗寇,我是何結局我都可以不計較,王位我也不再稀罕。但是你殺了我的孩兒,清月腹中懷了我的孩兒。”他說,“我的敗不歸咎你,可我孩兒之死我秦無恒下地獄也會記得,會索你孩兒之命!”

戚慎笑出了聲,低低的,又無盡落寞。

“你以為寡人就真的剛愎自用,每日只知吃喝玩樂,一點都不過問前廷與後宮?沈氏懷孕,寡人比你還先得知。”

殿中寂寥無聲,外頭強風灌入,從窗戶縫隙裏匝擠,風聲宛若鬼魅哀嚎。

戚慎推開那窗,遠處是巍峨的宮闕,廣場上屍體已被清理,只余空氣裏散不盡的血腥。

“你終究不懂寡人。”

秦無恒聽完這句已經再找不回意識,闔上了眼。

項焉入內請示戚慎,戚慎揮揮手:“關押在天牢。”

成福忐忑入殿來請示:“天子,那承盟書上的各位大臣都跪在玄天門請罪。”

又有一身穿盔甲的武將入內,健碩驍勇,面色黝黑,黑白分明的眼中鋒芒精銳,是周普那支被收編特訓的軍隊統領季殷。他行禮稟報反臣中的武將皆被斬殺,士兵都在求饒,接下來該如何處理。說完,他眸中全然是敬佩之色,儼然十分臣服這個新的主人。

他從來不知外人口中的殘暴天子深諳兵法,又恩威並施,讓他們這些彌國軍心悅誠服。

“把士兵帶回隊,你嚴加訓練,能者生,弱者聽由天命。”戚慎負手走出了宮殿。

成福料想玄天門外那些大臣今晚是不會得到召見與處罰了,便出去通知,怎麽也要狠狠跪一夜。

戚慎回到了紫延宮。

宮人安靜跪禮,他一路走進寢殿,龍床下放著一雙女子的鞋,帳幔內隱約透出女子朦朧的身影。他掀起帳簾,景辛臉上掛著淚痕,眼裏飄渺不知在想什麽,瞧見他衣衫,擡起頭正對上他眼睛。

景辛忙坐起身,剛才原本只是想哭的,躺下後卻真的哭了出來。也許是第一次見識到真實的兵變,也許是瞧見一個孕婦死在眼前,莫名就有那種想流淚的沖動。

戚慎依舊是從前的面龐,不見悲喜,但她知道他此刻肯定很難過。她想安慰他,卻不知說什麽,她心情也很不好啊。

“王上,他們都死了,是嗎?”人都已經死了,她便沒有再守住沈清月已經有孕這個秘密,“臣妾想救的也許是那個小生命吧,沈清月懷孕了,可臣妾又很矛盾,知道不應該救那個未出世的生命。”

她正要說“您不要難過,是他們有錯在先”,她想說她會好好陪著他,失去一個表弟他在這世上還有親人的,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他最親的人。

可這些話被戚慎冷漠的音色先打斷。

“為何隱瞞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