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壺酒(第4/4頁)

衛枕流心中一跳,面上不露,笑道:“是,我有事經過那邊,正好聽到有人議論。三萬靈石的約定,可是吸引人眼球得很。”

“難怪。”謝蘊昭不疑有他,笑眯眯點頭,“贏了的話,師父就不必擔心沒錢用了。”

“那我教你一道飛劍術罷。我瞧師妹靈力似是遠比同境修士深厚,以師妹靈慧,應當一點就透。”

“必須的,因為我是如此優秀,別名蒂花之秀陳獨秀呢。”她一本正經,連連點頭。

衛枕流被她逗得一笑,想了想,卻還是不放心,又鄭重問:“師妹,那蔣青蘿這麽逼你,你不生氣?你別勉強自己。你又不是沒人護著,無需怕她。”

她呆了一下,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而後她難得秀氣地抿唇一笑,眉眼裏藏的一絲春意艷色忽而流轉盛放,又像清池邊盛放了雪白梨花;似清又艷,盈盈動人。

“我也許是自己處理慣了吧。對關心我的人來說,這大概算個缺點?不過這一回我還能應付,有錢賺怎麽會不高興?師兄放心,今後如果有我對付不來的情況,我一定不吝向你求助。你不嫌我麻煩就好啦。”

她語氣一旦放柔,聲音本身的清澈柔軟便如溪水潺潺流淌,比什麽古琴、名曲都動聽得多。

衛枕流也呆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地,忽然有些局促——或是慌張?好像連站立的姿勢都不大對。但心裏分明又是高興的。

“怎麽會麻煩……我是說,好。”

她既然這麽說了,衛枕流也就不再提要去找蔣青蘿給她出氣的事。他思索著自己的不對勁,最後將之歸結為一種遺憾:的確,長樂實在太獨立了。有時他不禁想,如果她能更依賴自己、多和自己撒撒嬌的話……靈石算什麽,寶物算什麽?根本就沒有她想要,而他舍不得給的東西。

看來只能將她護得更嚴實些,讓那些掂量不清自個兒的同門都滾遠一些了。

天底下疼愛後輩的修士,應當都是他這想法吧。衛枕流如此想到。

……

那天晚上他閉目修煉時,卻難得做了一個夢。幾年不見的夢,卻依舊讓人分不清虛幻與現實。夢中他坐在白骨堆成的王座上,漠然地看著人們在他面前廝殺呐喊,又接連倒下。屍骸堆積,腥臭彌漫;鮮血蔓延到他腳邊,染紅了白骨,又漸漸發黑。

昔日的同門痛罵他,天下正道唾棄他,魔族背後嘲笑他。有人在他身後慢條斯理地說,這是生存之戰。又有熟悉的聲音說,你要忍住,要沉默,要永遠沉默直到你自己在深淵中死去;這是你的宿命,是你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理由。

他照做了。從滿懷熱忱和認同地,到全新麻木和疲憊地。一遍又一遍。這樣的經歷,要重復多少遍?

直到……

有一個人遠遠地跑過來。

——長安哥哥!

震驚之下,他豁然站起,失聲道:危險,快走!

……分不清夢與現實。只有混沌的本能。

那個小小的女孩子從遠處跑過來。她經過的地方,血汙褪去、廝殺消失;藍天白雲從她身後延伸過來,還有波光粼粼的河流。

她跑到他面前。不再是幼童,而是眉眼清艷的少女。

——師兄。

她笑著說。

——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了,跟我回去吧。

他怔然地看著他們交疊的手。他幾乎是顫抖地握緊。

陽光和雨露和清風和鮮花。

還有溫度。唯一的溫度。幹幹凈凈的溫度。

“好。”

“長樂……”

“……師妹。”

是她打破了輪回。是她重新帶來了光。

她是救贖。

是這個無趣腐朽的世界中……唯一重要的人。

*

學年大比之日。

海島上的晴天異常明艷。謝蘊昭被強烈的晨風吹亂了頭發;她掠好碎發,看向前方高台之上。

山長站在中間,後面站著其他幾個年輕老師,一旁則是捧著抽簽盒的蔣青蘿。她面色發黑,似乎心情很糟糕。

[來自蔣青蘿的【惡感值】+1、+1、+1……]

謝蘊昭大概摸清楚了蔣青蘿的內心波動規律:但凡蔣青蘿覺得她要倒黴了,就會增加好感值;如果因為謝蘊昭的緣故而讓她自己不爽了,她就會增加惡感值。

山長倒是一如既往,笑呵呵的:“現在,各小隊的小隊長上來抽出入口對應的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