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相護(第3/6頁)

“……師兄。”

她把頭埋在了他肩裏,抱住他的脖子,悶著聲音:“我想吃櫻桃酥酪。”

他顯然一怔:“櫻桃酥酪?”

“要是吃不到的話……我就哭給你看。”

他呆了一會兒,沒有得到更多回應,才得小心又叫她:“師妹?”

“我是不是吃不到櫻桃酥酪了?”過去的櫻桃酥酪,當然是永遠留在過去了。

他猶豫一下,斟酌著:“等明年櫻桃新出,我便給你買……要我學著親手做,也無有不可。”

……但是,未來的櫻桃酥酪,還會有很多,說不定會多到吃不完。

謝蘊昭想笑,想拍著他的肩得意洋洋說“有覺悟”,但她只笑了一聲,還差點笑出個鼻涕泡。

“其實……是挺疼的。疼得我都想哭了。”

其實不想哭的。一點疼痛,一次生死間的危機,遇得多了也就不算什麽——這是她自以為的。等到了最親近的人面前,被慌慌張張地問“疼不疼”,被關切地、珍愛地捧著,她才突然發現……也許,她也是會想偶爾哭一哭的。

“真的……很疼……我以為我會死在那兒……”

用閱歷鋪墊,用成熟武裝,人可以堅強得難以想象。但是卸下一層層的裝備,在最深處的、毫不設防的地方,在所有悲傷和委屈沉澱之處,人也是真的很脆弱。

誰都不例外。她也不例外。

“師兄……嗚嗚嗚……我還好、好想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啊……我好想回家啊……嗚嗚嗚……”

……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再一次嚎啕大哭,哭得說話斷斷續續,哭到最後還在抽噎不止。

師兄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就像人們哄孩子時常做的那樣。他給她擦眼淚,給她喂水,又去吻她的眼角。

“好,下一次我同你一起回玉帶城。”

“你想要做什麽,我都陪你一起。”

“哭慢些,莫嗆著。”

謝蘊昭哭夠了,理智慢慢回來了。她抹著淚去看師兄,看他竟然是含著笑看來的,還以為他在笑自己幼稚,一時有點不好意思。

“我也不是總這樣。”她不由辯解了一句,“就是剛才有點忍不住……”

“我很高興。”他握住她的手,真誠道,“師妹願意依靠我,我真的很高興。今後我一定多多努力,叫師妹能更依賴我一些。”

謝蘊昭被他逗笑了:“天天抱著你哭嗎?”

他一本正經:“有何不可?師妹是美人,便是哭成桃子眼,也是個桃子美人。”

謝蘊昭瞪他,還順手打了他一下,卻因這份不經意的嬌嗔而顯露出了與平時不同的動人。衛枕流一時呆住,片刻後湊過去,說:“師妹,你再打我一下吧。”

“喂。”謝蘊昭推了推他,本能地覺得師兄現在眼神不大對。

“再瞪我一眼。”他來捧她的臉,哄她,“要麽我就親你了。”

“親就親,又不是沒有……”

床幃搖動、錦被滑落。視線被另一個人占滿,呼吸裏全是人類溫暖的氣息。

……這樣的親吻,似乎確實沒有過。

她去抓他的手,反而被他捉住手腕,用手指緩緩摩挲,再一根根地扣緊她的手指。親吻的範圍越了界,卻又小心地沒有越過太多。

沒有更多,也沒有太少。

她的心跳有些快,但又不是太快。

“……師兄。”

他啞著嗓子應了聲。

“修士是不是不成親?”

“是……沒有成親的儀式。”

“那你想成親嗎?如果你想,我就跟你求婚。”

他擡起頭,黑亮的發絲從兩側滑落。眼睛本來蒙了迷離水霧,卻漸漸又亮起來,好像破曉的初陽。

“求婚……傻孩子,是我該跟你提親才是。”他靠過來,溫柔地蹭了一下她的嘴唇和鼻尖,忽然說,“我原本以為自己早已是個純粹的修士。”

“那是什麽意思?”

“完全接受修士的生活和信念……斬去凡人的雜亂欲念。即便是有了道侶,只要心心相印、志趣相投,又何必要什麽儀式?那不過是凡人為了律法、為了家族綿延和後代繁衍,才會去做的冗雜之事。”

“但是……”

他親吻她的眼睛。好像一只蝴蝶掠過,輕盈柔軟。

“長樂,我想要娶你。一切可以讓我離你更近的事,我都願意去做。”

“那……”

“我同你回玉帶城,你同我回白城。待告知泉下親人後,我們便在凡世成一回親……你願意答應我麽?”

謝蘊昭把他拉下來,吻了一下他眉心的紅痕。

“好啊。”她說,“等成親以後……有些我家裏的事情,還想告訴你。”

比如她對親人接連逝去的懷疑,和那份極有可能成立的仇恨。

衛枕流低聲應了,說:“我也有事告訴你。”

比如他一次又一次的記憶,比如那些蝕骨的麻木和冷漠……是怎樣被她一點點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