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追蹤(第2/5頁)
這且不提。
謝蘊昭拐了個彎,將波光粼粼的鏡湖拋在身後。晴雪苑裏湖水雖靜,卻是活水,據說地下一直會通到城外流過的沉璧江。
和沈越說的不同,王離的院門口沒有人。半圓形的石洞中嵌了兩面暗紅的木門,幽綠的常青藤從墻頭垂掛下來,帶了幾分幽靜和野趣。
謝蘊昭回了自己的院子,本想直接進屋。
青瓦白墻的另一邊,卻傳來淙淙的琴音。仔細聽來,正是《高山流水》。
謝蘊昭站了一會兒。
終究又拐了個彎,爬上了墻。
青瓦被夏日烈陽曬得發燙。她坐在墻頭,並不急著下去,就那麽坐著。
灼熱的空氣四下集結,高大的梨樹枝繁葉茂。當風從樹蔭中吹來時,才會帶來些許涼爽。
樹蔭下的棋盤擺著她看不懂的棋局,上頭落了幾片樹葉。若這是荒郊野外,說不得就是爛柯人的一段如夢仙緣。
白綢蒙眼的青年坐在長廊下,身姿端正,面前放了一張烏黑的琴。七根銀弦在他指下振動,發出潺湲如水的低吟;空氣裏多了流水,也就更多了一絲清涼靜謐的意境。
她坐在墻頭看,他顧自彈著琴。
誰都沒有說話,除了幾聲飛鳥的鳴叫。
謝蘊昭眯著眼,想起辰極島上的陳楚楚,那貨彈個鷗鷺忘機都磕磕絆絆,如果讓她彈《高山流水》,說不定她會被忍無可忍的師兄師姐扔出去……說不得也不會,畢竟那個戒律堂的院使還挺護著她的。
一曲終了,余音未散。
謝蘊昭懶洋洋地鼓了幾下掌。
“彈得好,彈得妙,除了聽不懂,什麽都挺好。”
王離偏過頭,準確無誤地“看”向她。
“好聽嗎?”他淡淡問。
謝蘊昭提起一口氣,終究還是說不出違心的話,她悻悻道:“怪好聽的哩。”
“好聽便足矣。”
謝蘊昭沒說話,也沒動,兩只手撐著青瓦,打了個呵欠。
蒼梧書院裏開始有蟬鳴了。一聲聲,遠遠近近,令夏日慵懶的炎熱更加慵懶。
王離抿了抿唇。他的手指遲疑地觸碰了一下琴弦,復又移開,而後他推開七弦琴,起身走下台階,來到梨樹和院墻之間。
梨樹下的棋盤靜靜地躺在他衣袖旁,黑白棋子交雜成難懂的局面,一粒粒地釘在縱橫的棋盤上。
“你,”青年擡著頭,白色的綢布被強烈的陽光照出一點模糊的反光,“你要下棋嗎?”
“不會下棋哩。”謝蘊昭很痛快地回答。
王離依舊擡頭“看”著她:“是五子棋。”
“五子棋?然後再被你殺個落花流水嗎。”
謝蘊昭從墻頭跳下來,拍了拍沾灰的衣擺:“不過,也行哩。”
圍棋的局勢被一掃而空,連帶幾片梨樹樹葉一起。棋盤上落下了第一子,接著就一枚又一枚。
微涼的棋子敲擊著棋盤,一聲又一聲,不緊不慢。
謝蘊昭一手撐著腮,一手抓著棋子,最後敲定一子。
“啊哩哩,我居然贏了。”她懶洋洋地收回手。
王離也收回手,端正地坐著,嚴肅點頭:“嗯。”
謝蘊昭瞅他一眼,冷笑:“你這放水也太明顯哩。”
“此處無水,何來放水?”
“就是說你故意輸的哩。”
王離陷入沉默。他略略側過頭,“看”著另一側院墻上茂密的爬山虎,淡淡說:“偶然失手。”
謝蘊昭說:“所以,你這算是在道歉嘛?”
青年悶不吭聲。
謝蘊昭站起身,上了墻頭。她坐在微燙的青瓦上,頓了頓,回過頭。
一陣風過,吹得白雲遮蔽了日光,也帶得滿樹梨葉唰啦啦作響。青年坐在樹下,擡著頭,飄逸的衣衫和長長的白綢布尾一齊飄在風中。
謝蘊昭說:“如果你換身利落的衣服,我還是可以考慮帶你一起去的哩。”
說完,她就直接走了。
青年坐在樹下,慢慢捉起一顆棋子,扣在指間把玩。沉默之中,他微微勾起一點唇角。
……
下午的課講的是常見靈草及常用丹藥。
授課的夫子名為華英,據說是平京第一的名醫,還是麻沸散的發明人。謝蘊昭私心裏懷疑這是異世界版的華佗,好消息是沒有一個曹阿瞞會砍了他。
華夫子醫術高明,治學也嚴謹。他自己說對修仙長生無甚興趣,但對修士長壽的具體原理很好奇。
一節課要上一個半時辰,中間休息兩刻鐘,再接著上一個時辰。
華夫子宣布中間休息時,滿座學子尚未動彈,就有書童小步走進來,低聲同華夫子說了什麽。
謝蘊昭耳朵一動,聽見書童說的是:“夫子,有人想見您,說是麻沸散無用,是否有更有效的藥方?”
華夫子面上出現訝色,看了看眾學子,卻又搖頭:“我尚要授課……”
書童卻道:“山長吩咐,請您務必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