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勘得破生死,勘不破情關(第2/4頁)

他們不滿九歲時就認識,十八歲成親,朝夕相處已足足有二十四年。

便是再如何國色天香的美人,也看厭了。

男子又是腰纏萬貫的大商人,有財有權,每每出去應酬都伴著花團錦簇;他身邊來往的人,也都家有嬌妻美妾,有的還在外金屋藏嬌。

種種心思夾纏在一起,最後,男子便提出了納妾。

女子百般苦勸,又哀傷地唱一曲“百思想,千系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二人大吵一架。

在男子眼中,女子頭一回顯得蠻橫無理。

不歡而散後,男子出門借酒澆愁,借著醉意,同某家討好他的女郎春風一度。

男子酒醒後嚇了一跳。他雖然同發妻爭執,卻也不願在她反對的情形下納了誰。

然而雖然他著意掩飾,這事最後還是被女子知曉了。

她面對著百般道歉、小心賠不是的丈夫,竟一聲不吭地將這事忍了下來,甚至還露了個溫柔笑臉,柔聲勸慰。

這令男子十分感動。

納妾一事便再也不提。

不久後,女子懷上了第二胎。

時隔多年的喜訊讓闔府都歡喜不已,更不說欣喜欲狂的男子。他信誓旦旦,說這一胎無論男女,他都會珍愛不已。

女子卻一天比一天冷靜,有時甚至露出冷冷的笑意。

到了臨盆那一天,她掙紮著生了一個健康的女孩兒。

沒等男子喜悅太久,從昏睡中清醒過來的女子便拉住他,冷笑說,這是她與別人幽會生下的孩兒,是別人家的血脈,不是男子的種。

這是女子對他的報復方式。

喜悅未竟,卻遇寒冰。男子呆立原地,隨即便是狂怒不已。

他在房中踱來踱去,砸了所有能砸的東西,怒聲質問蒼天何以如此待他,又怨恨妻子太過決絕。

憤恨至極時,他甚至想掐死妻子。但思來想去,他仍是不舍。

於是他做了個決定:要將那孽種殺死!

可那孩子出生不久,卻已經能看出長得像妻子。他自己下不了手,便拂袖而去,吩咐老仆將這孽種處理掉。

可那老仆也是看著夫妻兩人從小到大,並不忍心傷害女子的血脈。於是他將孩子抱走,悄悄尋了個人家,將孩子送了出去。剛巧那對夫婦倆生了個死嬰,妻子還正好同女子長相相似。

那丈夫正發愁如何讓妻子接受這件事,見了這孩子,他大喜過望,千恩萬謝地接了過來。

但對女子而言,她並不知道孩子還活著。她只知道自己昏睡醒來,竟發現孩兒不見了,又聽那絕情的丈夫發狠話,說殺了那孽種,這會兒怕是屍體都被野狼啃了!

女子呆在原地。

隨即嚎啕失聲。

她這才哭著承認,說自己並未與人私通,不過是想報復丈夫越軌,才出此下策。

原想氣一氣丈夫就告訴他真相,可怎麽就連累了二人無辜的孩子?

男子如何絕望悲傷、遍尋孩子而不得暫且不提,只說這女子,她傷心自責之下一病不起,不久便駕鶴西去了。

男子自此發了狂,也不管家業如何、未及冠的孩兒如何,只成天念著死去的夫人,癡想著一切從頭再來、往昔恩情再現,入了迷障,將這後半生蹉跎過了。

戲劇末尾,美人再度出現在台上,一襲紅衣幽怨哀愁,長發迤邐,又生森然鬼氣。

她哀哀地唱:

——“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

再將開頭一曲《鳳求凰》變調彈來,不見了年少時的希冀與戀慕,只余下諸多悔恨、萬般惆悵。

台下觀眾看了整場,有的噙著淚,更多卻心裏不是滋味,暗想道:這看得人難受,是為了什麽來?可真奇怪,看得這麽難受,卻還是覺得這故事十分動人。

還有些人認真看了,卻除了紅衣美人好看得緊、跳舞唱歌都很好之外,什麽也沒品鑒出來,不由心中嘀咕:還是新梁祝看著有趣。

謝蘊昭也在人群中。

她屬於很少見的那一批觀眾——看完之後,心裏沒有太多想法。

雖然結合九千公子的說法,這演的大約是她生身父母的故事,那倒黴嬰兒就是她,可她心裏認定自己是個穿越的,這裏的親人又是自己的外祖父母,還有在島上的師父,那這些上一代的情情愛愛、恩恩怨怨又與她何幹?

至多回頭去生母墳頭祭拜一下,也就夠了。

要她說,這生母的報復方式也是挺奇怪的,不過大約這就是一孕傻三年吧?

謝蘊昭琢磨一番,下了這個定論。

於是她擡頭對邊上的人說:“我不懷孕。”

衛枕流已經是很熟悉她了,卻還是常常猜不準她奇奇怪怪的想法。不過他也應對得很熟練,只需要笑著說一句“好”便可以。

“我的執念只在師妹,後代之類,有什麽幹系?”他又不以為然地點評了節目,“那兩人惺惺作態,看得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