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的頭發(第2/4頁)

直到一抹氣流忽然破開緊閉的店門,煙塵四起時,大片的陽光散落進來,如驅散永夜的第一縷晨光般,刺目耀眼。

少年提著長劍,踩著破碎的門板走進來,長劍周身湧動著的透明氣流四散開來,擊碎了桑枝眼中那一顆顆原本浮動縹緲的星子。

珠簾散落,各色的水晶和寶石也都被氣流蕩盡,破碎成細碎如砂礫般的顆粒。

女人手裏的剪刀掉在地上,連帶著她另一只手裏握著的剛剛剪下來的頭發也都被風吹得四散。

如此強大的仙靈之氣,令她在還沒來得及看清門口出現的那個少年時,就已經轉身想要逃跑。

當那把長劍破空而來,擦著氣流,迅速地刺穿了她的腰腹。

女人身形一顫,半晌才低頭去看自己腰腹間滴血的劍鋒,殷紅的血色刺激著她那張秾艷姣好的面龐頓時鼓起一層層的青筋,幻術脫落,她年輕絕艷的容顏驟然蒼老,皺痕滿臉,雙眼渾濁,連帶著被她編成手繩的那一縷黑發都在瞬間褪去顏色,化為銀絲。

長劍抽出,血霧彌漫。

女人倒在地上,朦朧中,終於瞥見那少年一張猶如浸潤著山間寒霧般,無暇冷白的臉。

他的眉眼間,壓著深不見底的冷戾之色。

比起神明,他更像是她的同類,或許他,比她更狠。

淡金色的流光襲來,如無形的利箭一般,刺穿她所有的關節,鉆心刺骨,不留余地。

女人慘叫著,她的身形在一瞬間化作一縷青煙,比香爐裏飄散出來的煙霧要燒得濃烈。

原本掛在她胸前的那只懷表掉在地上,碰撞著冰冷的地板,發出清脆的響聲。

桑枝在女人的尖叫聲中回神,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人抱在了懷裏,如夏日裏最清冽的澗泉般微涼,又好似帶著一絲青檸的酸,又稍有回甘。

他的氣息很近,桑枝垂著眼簾,仿佛她的視線裏從此就只剩下他衣襟的這一抹白,皚皚如雪,好似皎月。

“桑枝。”

彼時,她恍惚聽見他清泠的嗓音,是那麽清晰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桑枝剛想擡頭,卻被他按在了懷裏。

周遭所有的鏡子在這一刻碎裂成極其零散的碎片,他單手抱她起來,另一只手則覆在她的眼前。

“容徽?”桑枝輕輕地喚。

“我在。”

少年清澈的嗓音稍低。

“你回來啦……”桑枝靠在他的胸膛,因為被他的手擋住了眼睛,所以她根本沒有辦法看清周圍的狀況,她耳畔只剩他的腳步聲,後來又成了縷縷的風聲。

“嗯。”少年在獵獵風聲之間,低首湊近她,輕輕地應。

她看不見他此刻的眼眉溫柔,也無法看清他結了血痂的額頭。

桑枝消失了一整天,急得桑天好到處找人,這會兒甚至跑到了警察局去,而照青磨磨蹭蹭一天的時間,才終於磕磕絆絆地想起來被她忘掉的神秘商店的地址。

可當她去到那兒的時候,卻只見滿地的鏡子碎片,寶石水晶破碎的一地顆粒,她愣愣地站在那兒,來回看了好幾遭,才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腦袋,“怎麽還有人比我先到,給這兒端掉了?”

她的目光落在一地碎片之間,顯得特別亮眼的那只懷表上。

照青走過去,撿起懷表,她的指腹輕觸嵌在其間的那顆青玉,半晌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哇,好東西呀!”

躲在暗處的女魔修此刻已失去了她的軀殼,只余下魂靈,如果不是她在情急之下,將自己珍藏多年的躍靈符貼在身上,或許她此刻已經連帶著軀殼魂靈一起,被那強大的仙靈之氣絞了個粉碎。

她原本正要去撿自己的懷表,卻見一個少女走了進來。

她能感應得到這個少女身上的仙靈之氣,雖遠遠不如剛剛的那個少年,但很顯然,此刻的她並不是這個少女的對手。

於是她只能咬著牙,看著少女撿起地上原本屬於她的那枚懷表,高高興興地揣進她自己的衣兜裏,轉身就走。

女魔修先失了軀殼,又失了懷表,她氣得牙癢,正盤算著是否該去奪舍哪個傀儡的軀殼以供她暫時使用,卻忽然又見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立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鐵灰色的西裝,面龐清俊,輪廓深邃,此刻就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她時,似乎是在打量一只將死的螻蟻。

“你是誰?”女人能夠感覺得到,這個男人身為魔修,卻比她要強大太多。

男人緩步走進來,“誰給你的膽子,膽敢幻化成夫人的模樣。”

夫人?

女人起初並不知道他口中的夫人是誰,但當她被氣流幻化而成的繩索釘在墻壁上時,她想起自己最常幻化的那副容顏。

那是傳聞中,魔域女君——顏霜的臉。

這世上原本純粹的魔修極少,大多都是凡人因為貪嗔癡念太盛而墮落如魔的,但有的人卻生來就是魔修,他們比人類修成的魔修要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