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李煦這頓脾氣來得莫名其妙, 某一瞬間鐘華甄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殿內的空氣好像凝結一般, 鐘華甄視線看向他手邊的那封信, 眼皮一跳。

她抱緊手中的暖手爐, 心跳的速度加快,問道:“殿下這是什麽意思?天寒地凍,不如多穿兩件衣服,脫什麽脫?”

李煦慢慢放下腿, 他單手撐著頭,對她說了一句過來。

地上散著白粥, 瓷器碎片零碎, 鐘華甄對上他的視線, 被他眼中的冷意一驚,她心中暗暗思量, 沒覺得自己有疏漏之處,但她直覺現在靠近李煦不安全, 只能搖了搖頭, 道:“我在這聽得到。”

“本宮不想再說第二遍。”

他的聲音裏已經含有慍怒, 鐘華甄心中打鼓, 一邊怕他發現什麽, 另一邊又覺他是和以前一樣被什麽事惹到了。

她慢慢走近, 李煦擡頭看著她。

他的手敲著案桌, 聲音淡淡, 道:“今日去見父皇, 聽了一些隱秘舊事, 想要告訴你。本宮說過你我二人間不需隱瞞,便是冒險也無所謂,可還記得?”

她看向案桌上反扣住的信,斟酌著點了頭,和他道:“記得。”

鐘華甄話音剛落,李煦的手便攬向她腰,鐘華甄心一跳,驚呼一聲跌坐到他身上,手上的暖手爐沒拿穩,砰地摔下,在地上滾了兩圈。

他的胸膛寬厚溫暖,鐘華甄雙手撐住,心就就像要從嗓子眼跳出來,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李煦看自己胸膛上手的位置,眸眼微擡,聲音裏沒含任何感情,“現在該是你表衷心的時候,你瞞我什麽,最好說清楚。”

鐘華甄坐在他結實的腿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對殿下是赤誠之心,無事隱瞞。”

他的聲音淡了一些:“當真?”

“……當真。”鐘華甄鼻尖冒出汗,心思轉動,不明白自己那裏出現紕漏,張相若是要把她的身份捅給李煦,何必要約她單獨見面,李煦沒可能知道得這麽快。

李煦擡手按住她的頭,鐘華甄不得不與他靠得極近,鼻尖都要觸碰到他臉頰,她的手攥緊他胸前的裏衣,指尖發白。

他們兩個的呼吸纏在一起,鐘華甄咽下口水。

“若我們都為男子,那你吻我一下,該是再正常不過。”

鐘華甄在聽到他那句話時後背便生出戰栗,在他眼裏,男子之間沒有禁忌,但男女之間,是有條橫溝的,那封信一定寫了什麽東西!

“怎麽不敢?”他語氣嘲諷,“不是說了什麽都沒瞞我嗎?”

她手微微攥緊,明白張相這是直接把她的身份捅給了他。鐘華甄盡量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她早就猜到他會生氣,用不著太過慌張。

“男子之間何時當如此?殿下問任何一人也是,難道殿下與魏函青也會做這等事?”

李煦沉默一會,似乎也覺得自己錯了。

“鐘家在我手上,效忠於殿下,殿下沒必要信他人的一言之詞來懷疑我,”她深吸口氣,掙紮片刻,從他身上站起來,“刺殺張相的刺客可能是個突厥人,我昨晚睡覺時記得他咒罵一句外邦話,殿下還是抓緊查這件事,若他離開京城,恐怕會錯失很多機會。”

鐘華甄在同齡人中不算矮小,但李煦比她高大很多,寬肩窄腰,尤能顯出她的瘦弱。

李煦沒說別的,他手搭案幾,也沒直接上前看她衣服裏的身子,鐘華甄知道這是他的傲氣。可讓她在他面前承認她的身份,這也是不可能的,威平候府的擔子壓在她身上,他要是驗證她的身份,只會更加暴怒。

他把案桌上那封信往前推了推,讓鐘華甄把裏面的內容都念出來。

她被他注視著,整個心都在亂跳,手顫抖,大冷天裏掌心發了濕汗。

“五年四月十二……”

五年四月十二,長公主難產誕下嬰孩,身體孱弱多病,路氏神醫與萬家大夫廢寢忘食相救,嬰孩養於內院五年不見人,接生婆與府中下人在五年間陸續遣散,一接生穩婆往千郡,兩名前往東頃山,數位下人各回老家,經嚴刑威脅,得知長公主當年誕下一字,實為女孩,冒為男孩封世子之位,只待二十弱冠封侯回青州。

鐘華甄當場低頭跪下,膝蓋磕出響聲,她臉色一白,道:“請殿下明鑒,此全為荒誕汙蔑之詞!”

“何必由本宮明鑒?你只消脫了衣衫,又有誰能汙蔑你?”

鐘華甄低頭不說話,她的呼吸是亂的,額頭冒出的薄汗浸住長發,也不敢能有任何動作。脫了衣服又能如何,他心中已經猜到怎麽回事。

“鐘華甄,本宮一再信你,便連外祖父出事也沒懷疑過你,你應該知道本宮最討厭什麽。”

“殿下到底想要說什麽?你我好友多年,何必要咄咄逼人?我不明白這人為什麽要對我緊緊相逼甚至陷害於我,但他所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