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鐘華甄因為上次那對被烏黎殺害的新婚夫婦而被留在一座小宅中, 城中戒嚴有半月,前兩天又下雨,等城門徹底打開時,她才準備離開。

她沒想過李煦早已經到附近,他甚至已經因為幾個小混混的話開始查烏黎。

——她什麽都不知道,鐘華甄的人在追查烏黎,加上她離開時間已經很長,對劉將軍那裏的消息便疏忽了。

鐘華甄對烏黎的恐懼刻在骨子裏, 那天只是聽到他說話便連做了好幾天噩夢, 每次醒來時都大汗淋漓, 後背發涼。

前世的烏黎始終看著她, 他連她眼中有逃跑之意都不喜歡, 更不用說那些不聽話的自盡舉止, 那種藥吃得多了, 讓她從心底就覺得惡心。

若有選擇, 鐘華甄寧願當年直接隨長公主一同被張相派來刺客而亡, 也不想擁有那樣的回憶。

現在什麽都沒發生, 一切尚來得及,連長公主都好好活著,其他的事,要改變不難,也沒必要怕他, 鐘華甄好幾次都在心底告訴自己。

要走的那天晚上, 她在房裏收拾東西時, 一個沒怎麽打開過首飾匣掉在地上,把裏面的東西都摔了出來,其中有一封信。信封幹凈簡潔,是李煦的字。

鐘華甄愣了好久才回過神,這東西她那天一直帶在身上,因為裏面的東西都是李煦送的。

她慢慢彎腰撿起這封不知何時塞到她這的信,坐在床邊打開來看。

李煦寫信時的心情很好,他大抵也猜到她得過些時日才能發現東西,還在裏面抱怨一句女為悅己者容,她一定還不夠喜歡他,不過她好看,所以不在乎,還叮囑好幾句外邊亂,記得在家等他回來。

鐘華甄忍俊不禁,都能想象到他寫信的吊兒郎當樣,笑過之後,臉上的笑意又慢慢淡下來,她手指輕攥著信,把信輕輕裝好,收進懷裏,又按住胸口,呼出一口氣。

他們是不可能的,僅是長公主那一關就過不了,更別說摻雜在血液中的家仇。

她只是個普通人,做不到像他那樣無視世俗。

近年來她身形愈顯,已經不能再像十幾歲時那樣簡單用些偽飾束胸,遲早會被人發現,不如早些退出位置,拋棄鐘世子這個身份,讓小七登任。

費了些功夫才離開他身邊,鐘華甄不會再冒險露面,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烏黎的手段狠毒,媲美李煦,冷血殘忍,放他回突厥,只會給李煦引來大|麻煩,所以她讓她的人去查烏黎的下落。

窗牖外的天空月亮高掛,如半個圓盤,時不時遮入厚重的雲層中,窗戶輕輕打開,吹外吹來的一陣的冷風讓燭火隨風輕動。

鐘華甄把首飾盒放進衣物中,將東西都收拾好,準備轉身放到一旁的圓桌上時,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令人脊骨都要發顫的溫度侵襲她全身,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她瞳孔放大。

“姑娘,我見你周圍侍衛將你監|禁在這兒,不如我帶你離開?”

鐘華甄的身體在發抖,準備叫出聲時,烏黎把她給打暈了。

烏黎抱著她,心中升起了一點疑惑,他什麽都沒還做,甚至還救過她一命,她怎麽這麽怕他?

清晨天微微亮,冷風幹燥刺骨,去請鐘華甄啟程的侍衛在外敲門,恭敬請她出來,等發現屋裏沒有動靜,他頓時一驚,推門進去,只看到空蕩蕩的屋子裏空無一人。

……

風吹過樹間枝杈,發出呼呼響聲,今天比昨天還要冷,鐘華甄頭有些疼,被風凍醒。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破廟的草垛上,蓋一床幹凈被子,不遠處的墻邊漏了個洞,風從那裏來鉆進來。

鐘華甄揉著額頭,慢慢坐起來。

“你醒了?”烏黎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

鐘華甄倏地一驚,退後兩步,把一旁的烏黎都給逗笑了。

破廟的門緊關,他坐在中間的火堆旁,靠著一只雞,問道:“你這姑娘倒是稀奇,我救你兩回,你怎麽怕我怕得要死?”

鐘華甄攥緊衣襟,沒感覺自己衣服有松動,心中先松了口氣,她的手依舊忍不住顫抖,警惕的目光一直盯著他。

烏黎後邊睡著一個男人,是他上次說的叔叔,她的心怦怦跳,知道自己這是被他給綁了,他做搶人的事一向臉不紅心不跳,鐘華甄對他的恐懼太甚,即便心裏在拼命告訴自己冷靜,也沒辦法克制身體自然的反應。

“難不成我們有什麽淵源?話說張相那件事是你告的秘?張府侍衛還沒能力看到我,那天和我接觸過的只有你,你怎麽確認是我殺的張相?我們應當沒見過面。”烏黎邊看她邊聞了聞烤雞的味道,覺得還差火候,又放下去烤。

他見鐘華甄不搭理他,似乎也不打算在她面前隱瞞自己,連張相被殺的事都說了出來。

鐘華甄閉緊嘴巴,不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