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李煦留下一束紅花, 徑直出門去見陸郴和龔副將。

鐘華甄手中的花柄還殘留冷意, 她低頭看, 不知他是從哪裏找來的,開得正艷。

她微微擡起手,稍涼的手背貼發熱的臉頰, 心想他去軍營總愛聽亂七八糟的話。

鐘華甄耳朵還有點紅, 找個白玉瓶, 把花輕輕插|進去,擺在屋中的紅木方桌旁。

陸郴和龔副將前來, 自然是找李煦談正事。第一戰的安城難攻, 李煦照樣在九死一生的情況下取得勝利,其他地方不如,雖然同樣耗時間,但也不會像那次樣難。

可單耗他們是不可能,這回丁城由鎮仁侯守, 他有過經驗, 不會坐以待斃,會主動出擊。

神武營已經做好警惕,但陸郴有新的想法,龔副將恰好與他碰上,也有事要找李煦問問, 便順路和他一起。

李煦早就布置好一切, 一個人快馬加鞭先行回來, 陸郴他們本以為半路就能談好, 結果一路都沒趕上。

李煦喝口熱茶,熱水從喉嚨到四肢,生出淡淡暖意,應下陸郴的派人進丁城散謠言的話。

“從駐營附近來這一趟要一個時辰,二位如如果餓了,不如留下來吃午飯?”

陸郴和龔副將見他表情就知道他只是隨口客套,有眼力見地拱手道句待會回營有事,沒打算在這地方久留。

李煦差人去拿兩包茶葉贈給他們二人,隨口說:“鎮仁侯愛喝茶,附近有人投他所好精心種茶,也算有些名氣。”

陸郴雖是文人,但他自幼家境貧寒,四十多年熬過來,對喝茶這種雅事興趣一般,他接過茶葉後,看向李煦問:“陛下是覺得鎮仁侯在外面留有探子?”

那些茶園既然和鎮仁侯有聯系,出現探子也確有可能。

“有沒有不好說,留心一點總歸沒事。”

陸郴甚為佩服,“陛下看得高遠,陸某自愧不如。”

李煦擡手撓撓臉,算是應下。他肯定不會在下屬面前說讓侍衛扮成商人去那是為了摘花,買茶葉查人只是順便。

有小廝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兩句,李煦點點頭,說這就回去。

陸郴和龔副將知他有事,自行退了下去。

寒風刺入骨頭般寒冷,寬敞院子旁有座枯葡萄架,龔副將和陸郴走在出院的小道上,感慨一句:“陛下與鐘世子真是兄弟情深。”

陸郴腳步頓了一下,“龔兄此言何意?”

他現在已經是李煦麾下的人,龔副將也沒瞞他,“方才我見那為小廝來稟報,陛下心情明顯暢快的多,我就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事,長公主和張家有嫌隙,鐘世子手上有稀貴醫書,為了陛下前來特地委屈扮女裝做醫女,陛下上次離營那麽多天,應該也是為了去救世子,只不過沒具體聽說出了什麽事。”

陸郴皺眉問:“龔兄是說青州那位鐘世子?”

“除了那位鐘世子還有誰,”龔副將拍他肩膀,“威平侯的大兒子,這你都不知道?也是陛下最好的朋友,為人性子也好,上次陛下箭刺胸口時,他還給我配了幾副藥,聽說前幾次從外面運進營中的藥還是他給配的,他身體一直不好,受不了營中的環境,這點實在可惜。”

威平候府的世子是誰陸郴自然知道,但他什麽都沒說,和龔副將談起青州和雍州的事。

鐘華甄暫時沒閑心管別的閑事,她在忙著給他調藥浴,打算以後用。李煦受了很多傷,大大小小都有。部分小傷口已經自行痊愈,但較大的都留下了傷疤,前胸後背和手臂,看著駭人。

李煦則悠閑坐在浴桶中,看她挽起袖子忙來忙去,說:“這水燙人,你快來幫我吹吹。”

鐘華甄沒理他,她出去外面一趟,端來一碗安神的湯藥,“我見你打了幾個哈欠,最近應該是太累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可別再瞎折騰。”

屋外現在有些陰沉,窗牖緊閉,白光照進屋內,屏風遮住浴桶。

“白天我休息,但傍晚你必須得陪我,”李煦就著她的手喝了口湯藥,嫌藥味苦,皺眉接過,一口飲盡,遞回給她,道:“若不是現在天冷怕你著涼,我就把你拉進來,這水一股子藥味,等我回營裏,別人肯定得問一句是不是傷哪了,我以前戴你那香囊,也是股淡淡的藥味。”

鐘華甄聽他提起香囊時頓了頓,想要提一句和他換,後來又覺以他性子,肯定又要扯借口不願意。

她送出去的東西,他好像都格外重視,換都不能換。

她把碗放在一旁桌子上,擦了擦手後,拿一塊小糕點塞他嘴裏,讓他趴邊上,她要給他搓背。

李煦嘴裏吃著東西,也算聽話,鐘華甄小心翼翼避開他背上傷口,幫他擦著背,她說:“你收好就行,別掉了。戰場上危機四伏,我知道我說了你也不一定能避得過,但你自己心中得記得小心為上,你抽時間跑來這裏是想見我,我也確實想你,所以不想假意惺惺推你回去,可萬一鎮仁侯就挑著今晚上偷襲,你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