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到了第三日,蓬萊外島已十分熱鬧,許多離得遠愛熱鬧的神仙都到了。扶桑作為主人,再不喜吵鬧也得逐一寒暄,也因此,忙得沒有時間管余瑤與財神這兩位老熟客。

財神回了十三重天,說是要選一件拿得出手的寶貝作帝子出世的賀禮。

他一說,余瑤才如夢初醒般的想起這件事來。

收到請帖前來赴宴的,基本都是在六界有頭有臉有名聲的人物,不論上仙還是大妖,皆極好面子,免不得生出些攀比之心來。

送出手的東西,件件都是平日裏難得一見的稀罕物不說,一趟流程走下來,大家心裏,還會心照不宣地排出個一二三等來。

原本,余瑤是不至於被這事擾得抓心撓肺,神緒不寧的,她雖不說多富有,但也不至於連件像模像樣的寶物都拿不出。

實在是,有所顧慮。

倒不是怕被各族各界天驕看了笑話,只是債主現身,若是她賀禮準備得太好,接下來肯定免不了被追債,若是隨意敷衍了事吧,又弱了上古神族的顏面,回頭免不得要被揪著說道一番。

那群家夥,個個自詡不凡,出手闊綽,眼也不眨。

可憐她與財神,因為擔著這半吊子的神位,肉疼了不少回。

慶宴開始的頭一天夜裏,夜空浩瀚,圓月投下皎皎清輝,絲縷星光作陪,眼瞧著明日,將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余瑤住的地方,是一棵千年老樹的嫩芽苞,紮根在瀑布泉流之下,高聳入雲。往下望,是湍急的河流與嶙峋的怪石,往上,則是縱橫交叉的枝丫,一根根如虬龍般粗壯,遮天蔽日。

余瑤伸手拂滅屋裏燃著做擺設的油燈。

下一刻,便見月色清輝如潮水般退卻,濃深如墨的黑暗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天際,驚雷如靈蛇躥動,頃刻間就已到了眼前,振聾發聵的聲音落後半拍傳來。

余瑤右眼皮重重跳了兩下。

耳邊,還傳來數十裏之外,同樣看到了此景的人或驚嘆或感慨的聲音,“——十三重天的神君到了。”

然後,本來準備蒙頭大睡的余瑤,不得不在小竹妖前來相請時,一面做著心理建設,一面跟在後面去了蓬萊首山仙峰。

“你可知,方才來的神君有哪幾位?”余瑤問小竹妖。

“回神女話,小妖修為低微,未在首山伺候。不過方才聽南面那邊的仙人說,來的是兩位魔君以及妖界大管事。”

得,該來的都來了。

余瑤心有不安,又問了句:“帝子可有一同前來?”

聽到帝子兩個字,那小妖抖了抖身子,腦袋上兩片竹葉也跟著晃了晃,“小妖未聽得帝子降臨的消息。”

余瑤放心了。

蓬萊首峰,萬仞懸崖絕壁之上,小小的一間草屋被風吹得搖搖欲墜,一只火紅的雀兒立在房梁上,見余瑤來了,愛答不理地撲了撲翅膀,朝著屋裏啾的一聲清鳴。

與此同時,屋裏傳來財神語重心長的勸說聲,“……你能不能動手修修這間茅草屋,又冷又擠,每次說著話我都擔心突然被風掀了頂。”

余瑤推門進去,卻見扶桑眼皮子都沒掀一下,不緊不慢地回:“施了加固術,掀不了。”

四五個人擠在狹小的茅草屋裏,面色各異,余瑤一進去,就接到了眾人目光的洗禮。

淩洵手掌撐在唯一的一張木桌上,率先挑眉,聲音懶散得不像樣:“小神女最近大出風頭,被甩的事在魔界都傳得沸沸揚揚,光我聽過的版本,就三四個不止了。”

余瑤癟了癟嘴,難得沒有反駁嗆聲。

這事,確實槽點太多,從頭到尾,她就是個傻逼加憨憨,還是純種的。

她低著頭不吭聲,一副知錯能改的虛心模樣,倒是讓一向以和她互懟為樂趣的淩洵沒了興致。

琴靈原本單腳撐著靠在小窗邊閉目養神,這時候睜開了眼,看著淩洵不悅皺眉,聲音冷得能掉渣:“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沒人把你當啞巴。”

淩洵與琴靈同為魔君,共掌魔界,前者是個不羈的性子,一張嘴見著人就懟,偏偏品階地位高,天上地下沒幾個人能與他平起平坐,被逮著的人往往被說得無地自容。

琴靈除外。

魔界亂,事務繁多且雜,淩洵最受不了這個,有很長一段日子,看著前來送亂七八糟折子的魔官就忍不住暴躁得想殺人。

琴靈任職魔君後解救了他。

因此,他對誰都能橫起來,但絕對不會和自己過不去,這世間,絕對沒有比琴靈撂挑子不幹了更可怕的事。

淩洵當即意味不明地唔了一聲,懶懶散散地撐著掌,跳著坐上了那張木桌。

“阿瑤。”琴靈皺眉:“到底怎麽回事?我們路上遇到財神,他也來不及細說,只說雲燁對你動了手。”

“可是真的?”

齊刷刷的目光望過來,余瑤覺得有些丟人,磨蹭著點了點頭,“他該是想抓我上九重天,不過沒想到上霄劍在我手裏,所以被反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