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余瑤第二日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搭在她背上的手下意識地輕拍了一下, 哄小孩似的, 男人略清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再睡會。”

余瑤眨了眨眼睛, 緩了好一會後,才唔了一聲,從善如流地倒了回去,頭一歪, 將睡得粉嫩嫩的臉頰藏到了被子裏。

身體還懶著。

腦子卻漸漸的變清醒了。

她伸手,輕輕拍了拍身邊的人, 聲音裏滿是迷惑的困意,“你不修煉了啊?”

顧昀析先是從胸膛裏擠出一個嗯字來,像是才闔上眼, 又像是已經睡醒,總歸,心情算不上好,後皺了皺眉,道:“有人在門口, 吵了幾個時辰了。”

余瑤很驚訝。

她還沒見過這麽不怕死的, 敢在顧昀析的洞府前吵鬧。

居然還沒有被揍。

她吸了吸鼻子, 還沒有把想問的說出來,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余瑤慢慢翻了個身,擡眸,就看見頭頂的皚皚雪峰, 在冷風中瑟瑟抖動的枯枝,還有只在雪堆裏突然露出個腦袋的小兔崽,她伸手,摸了摸隱隱作痛的後腦勺,問:“外面是誰啊?”

“妖祖。”顧昀析重重地摁了摁額角,聲音裏夾雜著些荒謬之意:“大早上,一來,就說給我帶了妖界的冰原雪豬肉,還非得當場給我生火烤了。”

余瑤默了默,又問:“怎麽不讓他進來。”

畢竟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親自登門拜訪,卻被避而不見,外面還飄著大雪,傳出去,怕折了人家的顏面。

顧昀析一想到自己今早出去,人高馬大的妖祖二話不說就擼起袖子生火給他熏肉的場景,臉色就止不住的發沉。

那場景,那味道,簡直窒息。

墨綸常年與妖祖共事,有多辛苦他不知道,但是這個臉,應該丟了不止一次兩次,不容易。

余瑤半坐起來,蹭地往床下滑,她低聲道:“我去瞧瞧。”

“不準去。”顧昀析腦仁都在脹痛,他此刻神情極難形容,“讓他在外面搗鼓,等那股豬肉味散盡了,再放進來。”

余瑤想起冰原雪豬肉的味道,不說話了。

越美味的東西越臭,說的大概就是這個了。

妖祖性情和體格一樣粗獷,他奉顧昀析為主,為人生的信仰,哪怕此刻被拒之門外,也一樣樂呵得不行。

但是他樂呵,其他的人,就不太愉快了。

清晨,雪壓彎了枯樹枝,小紅雀撲棱著翅膀循著味道找到這邊來,確定了味道來源,她停在一顆不遠的樹枝上,下巴都險些驚呆。

這是哪裏來的大漢。

選在這麽個好地方烤雪原豬肉。

大半個蓬萊都臭了。

妖祖又往柴堆裏丟了兩根枯柴,火焰蓬的開出一朵花來,那臭味簡直了,直接往鼻子裏懟,渺渺咳了兩聲,沒辦法,恨不得拿翅膀堵住鼻孔。

人在顧昀析洞門口,她多少有些顧忌。

相比於她,另一個也一路循來的人,就簡單直白多了。

汾坷臉上掛著兩條顯眼的烏青,他才按照扶桑教的方法折騰了大半夜,方掌握一些,溫養種子不到一個時辰,就被一絲淡而熟悉的臭味驚醒了。

這也就算了,他現在才當爹,心情實在復雜,沒什麽閑心去管香臭,把窗子一關,就繼續溫養掌心中的小種子。

可是種子不對勁了。

自從聞了那個味道,原本安安靜靜躺在汾坷手心裏的小種子,像是全身都在發抖一樣,十分抗拒地從汾坷的掌心飛走,滿屋子上躥下跳,撞碎了花瓶,又撞倒了桌子。

這些外物,損了就損了。

汾坷擔心種子受傷。

他捏了兩個小法術,也沒能把種子攔下來,反而它越發的激動,像是遇到了劇毒一樣,汾坷也不知道它這樣的表現,說明了什麽問題,一時之間,焦頭爛額。

他咬咬牙,推門,準備去找扶桑來救場。

然後,腰間掛著的留音玉抖動了兩下。

夙湟的聲音透著些空靈的意味,又莫名的有些嚴肅,“汾坷,你幹什麽了?她現在很不安。”

汾坷自己都搞不清狀況,他看著到處亂撞的種子,捂著額頭蹲了下來,沉著聲音問:“你知道是什麽引發的嗎?”

夙湟:“我查探不出來。”

汾坷聲音更燥了些,他手在留音玉上拂了拂,道:“就這樣吧,我去找扶桑問問,他有經驗。”

夙湟顯然也沒有話想和他多說。

汾坷才想中斷通話,就聽夙湟那頭,傳來一個溫潤的男子聲音,透過留音玉,穩穩地傳入汾坷的耳中。

“王上,奴伺候您更衣。”

汾坷的表情裂開了。

行的。

孩子,是他生的,那也是兩個人的血脈,憑什麽一大早,他在努力養孩子,她那卻一夜春宵,還有人更衣。

這個對比,就真的很紮心。

那邊的聲音模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