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比武台上,余謙的神情一變再變。

饒是以他這樣的心性和修養, 都險些氣得笑出聲來。

上霄劍隨主人心意而動。

這樣強大而不可撼動的威壓, 唯有評審座上的那位,方能施展出來。

而那位一出手, 這個比武,也就成了笑話。

誰敢上呢?

誰也不敢。

上霄劍長三尺,吐露寒芒,它懸浮在余瑤跟前, 劍身嗡鳴,線條流暢, 劍尖閃爍著銀光,細看起來,還沒有余謙手中的長戟威風。

上霄劍, 鯤鵬帝子的本命神器。

光是這一個名頭,就讓人生不出任何反抗抵擋的心思。

更何況,余謙現在握著長戟的手臂,像是被十座大山給死死地壓住了,巨大的壓力讓他額角沁出些冷汗來。

對峙和僵持只在一瞬間, 余謙最後動了動發顫的手臂, 深深看了面目溫婉平和的余瑤一眼, 又望向那一排評審座,道:“我認輸。”

說完,就跳下了比武台。

間接對抗帝子,兩息之間, 已是極限。

沒有真正對上那股威壓的人,從來不會知道有多可怕。

那是六界的至尊,生來,就是至強者。

在他之下,所有人,皆黯淡無光。

余謙對抗不了。

別人亦然。

這個第一,十之八九,還得落回十三重天的手裏。

暴雨被一層結界擋住,噼裏啪啦的聲音像是炒豆子一樣連綿不絕。

琴靈站出來,宣布這場比試的結果。

在場站著那麽多人,臉上的神情各異,就連評審位上的家主們,也都深深地沉默了。

這事,確實是他們這些老不死的私心作祟,想著帝子一行人去焚元古境,手裏又有殘圖,就算分不到神草這樣的逆天之物,也總能得點別的造化,比那些小輩自己漫無目的的晃蕩摸索好很多。

許是最近帝子情緒太過穩定,致使他們有些忘了,顧昀析原是個什麽不通人情,不受威脅的性子。

兜兜轉轉,怪不得誰。

因此,他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先開口說這不合規矩。

清源狠狠皺眉,但見妖祖都沒開口,也深知此事應無回旋的余地,略一權衡,還是保持了沉默。

相比於從小沉穩的清源,江沫沫是被嬌慣著長大的,她的出身和容貌,令她走到哪,都是無所忌憚,無所顧慮的。此刻,妖祖和清源都在身側,她氣得身子發抖,但見所有人三緘其口,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譴責這樣明目張膽的舞弊行為,就更氣了。

“大人。”江沫沫尖長的指甲深入肉裏,她從人群中站出,身姿窈窕,面色蒼白,嬌美精致的臉龐上,覆蓋著諸如不甘以及憤恨的情緒,她定了定神,默默地拂開清源抓住她手腕的大掌,近乎執拗地直視著顧昀析,道:“這不公平。”

余瑤收了劍,站在琴靈身邊,對這一幕早有預料。

就連站出來喊不公平的人。

都被她猜了個準。

“哦?”顧昀析玩味地挑了挑眉,一個簡簡單單的音節,輕飄飄的語調,愣是被他說出了風雨欲來的沉重感。

江沫沫只覺得肩膀一重,回頭一看,清源面色陰沉,用上了警告的語氣:“沫沫,不要胡鬧。”

對這個妹妹,清源一向是非常疼愛的。

才情不凡,容貌妍麗,聰慧,討人喜歡,不止是他,江家上上下下,都捧著她。

但不知道為什麽,一旦話題涉及到余瑤神女,江沫沫的理智便不翼而飛,素來冰雪聰明的她像是變了一個人,明知不可為而妄為。

還是在鯤鵬帝子面前。

那位素來不容人說一個不字,更不喜被人指手畫腳,聽不得長篇大論的道理分析,心情時好時不好,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一點,是護短。

今日他就是一掌下來,當場滅殺江沫沫,他和父親,連為她句話都說不得。

絕對的實力之下,沒有道理可言,沒有冤怨可訴。

而且,本就是他們算計在先。

實在是,也沒臉說什麽。

但江沫沫顯然不這麽認為。

她咬著下唇,頂著父親和兄長制止的眼神,堅持道:“這場比試,不公平。”

“不用上霄劍,余瑤神女贏不了這場比試。”

顧昀析眼皮都沒擡起來,懶洋洋地接:“可她用了,所以贏了。”

他微微支起身,來了點精神的樣子,隨意地指了指才說出認輸話語的余謙,道:“他……”

坐在他身側的,剛好是余家的家主,余謙的父親,此刻,身子稍傾,提醒道:“大人,那是犬子余謙。”

顧昀析若有若無地點了下頭,道:“莫不是,你覺得,是我暗中勒令他認輸的?”

蒲葉捂臉,心說咱們好歹委婉一點,別用這麽理直氣壯的語調,真是……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江沫沫美眸裏蓄滿了哀傷與不解,她是真的不明白。